东厂观察笔记 第90节(2/2)

有风，邓瑛次日没有束巾，只用一石灰的布带束发，立在重楼之间，从容轻盈。

殊不知，她才是最想“慢一”的人。

邓瑛半屈一膝，向杨婉伸手，“你抬手臂，我搀你的胳膊，你自己试着借力，慢一。”

他说完竟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杨婉在垂脊旁坐，对邓瑛：“昨儿漏雨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梦呢，想着里的房，怎么还有漏雨的。”

她最初见是邓瑛带着殿司的人过来，也有些诧异，但杨婉接易琅学去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自己在中看着。谁知他们上了山就没再来，她也跟着站了半个时辰。

“谁拜踩低？”

“嗯，类似的话，老师也对我讲过。”

“扶你坐着吧。”

“砖石土木也能教人，是这个意思吗？”

和他的慢一样，邓瑛时不时地就会对杨婉说“慢一。”

邓瑛听完，弯腰扶稳架在斗拱上的梯。

“想不想上来看看。”

“动砖木时不行礼，这也是规矩。”

“玉，您不知，我今儿去惜薪司那边，那儿的掌印都对我们客气着呢。”

合玉这才：“别胡说，婉姑姑又不听这些，再说，那陈掌印一直都是个老好人，从来不拜踩低的。”

张展死后，他一直不敢看那枚玉佩，那是张展对他的希望，可是他不敢接受。

他说着弯腰从碎瓦里捡起一片递到杨婉手中。

“邓瑛。”

合玉继续。

凑到合玉耳边：“我听说，司礼监的那些随堂太监，如今都不敢在厂督面前造次，咱们婉姑姑，这是让人厂督来我们这儿修屋啊。”

“这家烧瓦厂姓吴啊。”

邓瑛弯腰拍去她膝盖上的灰尘，“一会儿去可能还要难一些。”

邓瑛顺着这句话，猛地想起广济寺中白焕给他的那一枚浮翠雕芙蓉的玉佩来。

“嗯？”

她说完，拍了拍有些发酸的膝盖，腰上的芙蓉玉坠磕叩在一起，伶仃地响了两声。

她说，要去求张展把邓瑛给她。

杨婉试着蹲，“你是自己爬上来的吗？”

“不会摔吧。”

匠人们也跟着过来扶梯。

邓瑛应：“至我离开时止，皇城共有千余屋室，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能像我们修建太和殿那般面面到，好比琉璃瓦片，三大殿的瓦大多都是京郊琉璃厂烧产的，但承乾这偏殿的瓦片……”

“是，我也是今天才知。这里是皇家的居所，也是一个历时很，也极其复杂的工程，我也只参与其中十年，哪怕是老师，也是在对各室行修缮的同时，才逐渐知，当年的砖瓦来自何，工匠们又是怎么想的。”

“嗯。”

杨婉示意合玉等人跟过去，自己走到廊抬看着邓瑛：“站上面不敢行礼了吧。”

杨婉很喜这一幕，不禁由衷：“你一直这样就好了，居临地看着我们。”

邓瑛笑：“不然呢。”

“慢一，踩稳。”

她问是这么问，人已经迫不及得地扒了上去。

“好。”

杨婉了，“张先生真好，如果他还在的话，我一定会好好侍奉他。求他放心地把他的好学生给我。”

杨婉踩上最后一梯，没了在借力的地方，难免有些错愕，“还有些……啊，我踩得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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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婉一手拽着邓瑛的手臂，一收用力撑了一把瓦，终于爬上了山。

杨婉低一看，见上面赫然写着——贞宁元年平州元庑吴厂贡制。

中的人一愣，转忙行礼。

“来。踩上来。”

“你爬这么厉害。”

邓瑛听着这句话笑了声，略有些地看了看周围的几个匠人。

“哎呦，我们这里可真是金佛罩着了。”

易琅牵着杨婉的手走中，抬朝偏殿的山上看了一，转对杨婉：“姨母，我去更衣。”

杨婉抱着膝盖，迎着的风闭上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