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观察笔记 第119节(2/2)

邓瑛看着跪在地上的太监，将带着镣铐的手垂到案，并没有看何怡贤， “老祖宗想对我说什么。”

“呵，邓瑛，你能活着走到，你所谓人心的那一方吗？”

位上坐，底的太监便要起来行礼，何怡贤摆手：“规矩背错了。”

“坐吧。”

“来了”

“拜您不是最大的规矩吗？”

何怡贤：“督主叫你们起来你们就起来吧。”

邓瑛笑了笑，“陛也只能压这一时而已。”

邓瑛寒声：“官声可以压，民声呢？”

“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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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瑛在末席坐，何怡贤又：“坐那儿他们怎么拜？”

邓瑛平视何怡贤，“廷要不要弃我，要看我愿不愿，弃掉我自己。”

“督主要走了吗？”

何怡贤笑：“且再等等。”

邓瑛弯行礼，“老祖宗。”

邓瑛低：“在那些文官中，对一个人德行的敬重，越过了对尊卑的大敬。老祖宗，这世上是黑白可以暂时不分，是非可以暂时颠倒，我可以担我没有犯过的罪行，但人心之向并不会偏。”

有人一磕之便见了血。

邓瑛轻轻了手。

他说完抬看向邓瑛，“这些人和你的从前的老师，同门相比，确实是猪狗不如，但他们肯听话，跪在你面前好好侍奉，这就比你保的那些人多了。你看看你手上的那些东西，再看看你面前这些人，听说你在东公街上问那些被锦衣卫抓的学生，‘想不想像你一样’。那你今日再看看你面前这些人，你想他们像你这样吗？”

“时至今日……”

众人不敢违背，一时之间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话音刚落，便听混堂司的赵掌印说了一句，“给督主拜礼。”

何怡贤笑了一声，“那你得问问他们。”

邓瑛看向陈桦，他是个实诚的人，何怡贤让他重磕，他就真将自己磕得转向的，这会儿撑着旁人才勉站稳。

一屋的人跪了一地，只有陈桦后知后觉地杵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也慌忙趴到了地上。

“你们都先去。”

邓瑛朝他走近一步，“老祖宗知陛今日为何在金台对群臣施以雷霆之威吗？”

邓瑛终于手抬上案面，使力一敲，“够了。”

“起来。”

“老祖宗……”

邓瑛抬起，“我不受礼。”

正说完，门外的侍来回：“老祖宗，邓督主来了。”

何怡贤莫名一阵寒颤。

“邓瑛，没有人想让你死，主也想让你活，你为什么非得自寻死路，白焕还在你的厂狱里，呈报主也压来了，这个案你还能重新再审，白焕获罪，学田案就不能查了，你我皆安，主也顺心，此事皆大喜，你为何不为。”

何怡贤打断邓瑛，端起茶喝了一。

众人这才相互搀扶着往外走，邓瑛待人退尽后，方站起走到何怡贤面前，“我不想任何一个人像我这样。我以前并不识生计，但这几年，我也开始明白，婢们生计艰难，人为财死，鸟为亡，钻营私财无可厚非，但一旦过度，反噬是迟早的事。我对老祖宗说过，只要您不再阻碍杭州新政，学田一案我一人承担，但我只有这一条命，担过这一案，您需好自为之。”

众人这才停，额上各自有伤，却没有人敢抬手去。

“不谢恩？”

他说完转撩起帘，门外候着的众人皆站起了。

何怡贤没有声。

何怡贤：“这些人你邓督主都看不上是吧。”

“婢们谢督主。”

“轻了，再磕，磕到邓督主看得上你们为止！”

一阵铁链挲的声音传室，众人皆抬起了，邓瑛低走帘，肩还沾着落杏。

他说完，又提声：“你们拜不虔诚，都端正着，再磕三个。”

邓瑛摇了摇，“何掌印，你杀害我视为生父的恩师，而我今日却不得不救你，我这个人，早已罪孽满，怎么死都不为过，但就像桐嘉书院周先生死前所言——望吾血落地，为后世人铺良，望吾骨成树，为后继者撑庇冠，即便我沦为一滩腐泥，我亦不会背叛我的先辈。”

跪的众人一狠心，纷纷用手住地面，提肩塌腰，将额向地上送去。

何怡贤：“起帘，请来。”

何怡贤齿龃龉，拍案而起，连声问：“先辈？你以为你还能回当年的少年士吗？你当真觉得，主会缺你这个婢伺候，当真以为，廷不会就此弃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