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熔不禁懊悔, 其实有很多靠近皇帝的机会, 他甚至已经暗暗摸到了腰间的匕首,但是弑君弑父太过困难,设计让别人弑君是一回事,自己动手却是另一回事。他没有勇气亲手弑父, 就如他当初只敢挑唆桓炯毒杀兄。
随随看着桓熔反缚双手,被侍卫押着从楼中走来,他金冠歪斜,面若死灰,冷汗顺着鬓角往淌,全然没了储君的威仪。
有禁卫找到了他,桓熔抬起一看,是羽林卫右卫将军,他看了一旁的匕首,讥诮地笑:“太殿,请吧。”
父亲那么听母亲的话,也许会留他一条命,若是能活去,便是被贬为庶人放异乡也无妨,只要能苟活,谁会心甘愿去死呢?
小时候母亲教他弈棋,评价他“贪功冒, 虑事不周,局狭小”,他心不服,总想证明她是错的, 或许她是对的。
两人联手设局引他上钩?
他无动于衷,那些人本就是蝼蚁罢了,若是他能登基,他们也只是籍簿上的一个个数字,如今天已不是他的,他更无需在意他们的生死。
他从腰间匕首抵在自己咽上,闭上睛,匕首很锋利,只要轻轻划上一刀,他就不必面对接来的耻辱。
事到如今想这些已经没用了,他已败了。本就是仓促间决定的背一战,他手上只有鹰扬卫和东侍卫,以及这几年暗中陆陆续续招募的上百死士, 但皇帝筹码也未必比他多, 十二卫中只有千卫会拼死护驾,只要在其余禁卫袖手旁观的时间里取皇帝命, 他就可以号令禁军。
桓熔心中忽然生希望,他抓着阑站起。
……
若是吴岳的刀再快一,若是箭再密一, 若是他的运气再好一,或者皇帝的运气再差一,此时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楼梯上响起禁卫的脚步声,桓熔走到楼外,靠着阑向南眺望,勤政务本楼附近一片狼藉,倒塌的灯还在冒着烟,夜风不断送来哭号声。
皇帝本就虚弱,受了一场惊吓,已有些站不住了,便让侍卫扶他上了车,摆驾回蓬莱,太也被羽林卫押解回听候发落。
不,还有皇后,桓烨死了,母亲又那么嫌恶桓煊,她一定舍不得看他死的。
匕尖刺破肤,疼痛传来,桓熔的手腕忽然一,胳膊垂落来,“叮”一响,匕首落在地上,他整个人似要虚脱,顺着阑坐到地上。
可是他的手却颤抖起来,取自己命原比杀别人难得多。
“太”两个字像针刺他心里,他还是太,但很快就不是了,谋逆失败的太只有一个场,那便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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