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扬州路（一）(2/2)

“张老师？”

漆掉得七零八落，里面斑驳的底来。

十几年过去，分毫未改，照例是白的发，宽大的休闲衫，还有他手边那副缺了红“”的象棋。

当然，他心安理得，他只不过是循着旧的模样哄骗了一个小姑娘，他的那样贵，仿佛是给她的恩赏。

尹栎签了几张纸，那边顾成阙正好起走过来，“合同没问题，先签了，之后院里开会再谈详细。”

后面传来鞋后跟有节奏的落地声，不用回也能知，顾成阙手在袋里，直着背，步态像从前那样从容。

尹栎不知自己现在是因为刚才的冷气苍白着面，还是被浪又红了脸，总之她低声说了句“不用”，颔首用碎发遮住面颊，快步走远。

“回来好，在那边哪里能演戏，都是跑龙。”老人摆摆手，“你这么好的功底，留在这边早就了。”

她不知自己在赌什么气，顾成阙能当作从来无事发生一样和她坦然相对，她却一直没有放。

如今院是孙霖，梁老师退休以后就不院里的事了，只偶尔来接个演。孙霖是个板正严肃的中年男人，副院的时候就把一切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不像梁老师那样用事，他永远第一时间考虑规矩和利益。

“现在昆剧院和以前工资分方式不一样的，你去两年么回来慢慢了解就好了，今天就是职，明天开始跟着大家上班练功，熟悉就好了，演多是多，那脸的机会也多。”

而现尹栎拘谨地坐在孙霖面前，顾成阙坐在不远的沙发里，迭着双漫不经心地翻一份文件，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投过来。

尹栎从敞开的半扇门走去，门廊坐着个独自摆象棋的老人。

顾成阙动作尚且算温柔，小姑娘也没怎么抵抗，被他握着手在座位上。

他们几乎是一起来的，尹栎扶着墙在外的炎里渐渐缓解了小腹的疼痛，转看的时候顾成阙站在转角的一片影里，自顾自用手机回消息。

“我爸爸写的申请，他不肯让我在那边了，拗不过他。”

一直到走单位的门，她的步都没慢来过，在走到路之前，顾成阙把她拉到他的车里。

从前办接左右不过和梁老师填两张表，再聊半小时家常，现在只怕是要端正了态度和孙院谈上一小时正事，毕竟从前商量演，着他的脾就得把一切改到尽善尽。

张祥祺是院里的老人了，要探究多大年纪她不清楚，只知她父亲还是个刚崭角的小编剧，初来乍到之时，张老就坐在门看门人了。

尹栎附和着笑，她哪里有什么功底，因为伤了膝盖再也不能演武戏，闺门旦的戏她缺了段，正旦又欠底气，到哪里都是个末。

来时路上晒得人，此刻中央空调的冷气对着她呼呼直，尹栎看着孙院短的眉，背上不停冒冷汗，只祈求他快絮叨完，自己去晒一会缓解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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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经过他边，顾成阙语气熟稔得好像他们不过刚分开两天，而不是两年，“回华吗？我送你。”

尹栎没预想过在这里遇到顾成阙，毕竟她离开的这两年，大略也听父亲谈到过，因为昆剧院渐有起，又由孙霖改革，已经不大依托顾家的资金支持。

孙霖翻来五六份演文件，大到省巡演，小到去附近古镇的驻场折戏演，一一向她介绍清楚。

“栎栎。”他像从前那样喊她。

“小尹？啥辰光回来的？”老人拉银边方框的老镜，“早听说你要调回来，回来蛮好的，到底是我们苏州待得惬意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