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悠悠怔了怔,打断他的话:“为什么要提张珣?他只留了一首遗作,死者已矣,生者……”
她没有继续念去,手里的竹杖空然落在了地上。
“悠悠?”薛淮山低声唤她。
阮悠悠推开他的手,踉踉跄跄跑了门里,她依旧看不见东西,脚所走的路全凭觉,可在她心慌意的时候,这觉也生疏了许多。
她摔倒在了院里。
“爹……”
这声音念的很轻,轻的像是要随风飘走。
小时候的阮悠悠总要在走路时摔倒,她那时还不知自己与旁人不一样,更不知睁开睛看到的世界有夏绿红,五光十。
她的父亲总是会极其耐心地将她扶起来,拍净落在她衣服上的尘埃和泥土,不厌其烦地教她如何用盲杖。她有时心里委屈,偷偷将盲杖别成两半,阮秸却从来没有训斥过她,次日又会一个新的。
跌倒了有父亲扶起来,竹杖断了也有父亲重新接,这些事从来都不值得害怕……
可这一次,她怕得瑟瑟发抖。
“你还有我。”薛淮山握着她的手,牵到了心的位置,他的掌心很,嗓音却有些低哑:“悠悠,你还有丈夫和儿。”
阮秸在他女儿赶来的前一日便已经重病去世。
他离世那一日,还在床翻看古籍,标注的墨迹刚刚透,阮悠悠摸上那书页时,甚至能想象他握笔的样。
院里的桃树和李树都不见了,阮悠悠只能找到冰冷的树桩。
薛淮山包揽了丧事,那几日他也很忙。
送葬结束的那个夜晚,天边纷扬飞雪,阮悠悠从布包里找一本装订糙的书册,给了薛淮山。
“这是什么?”他问。
“我爹……”阮悠悠嗓发涩,哑声:“留的书。”
薛淮山默了很久,伸手搂过她,“这是岳父生前的兵法札记。”他:“悠悠,谢谢你。”
阮悠悠想,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薛淮山变得和从前不再一样。
待他们返回北郡薛家时,这一年的年关已过,薛家来了很多客人,但对阮悠悠而言,大分人都是陌生人。
夜已,路边着几盏明灯。
阮悠悠之所以知有灯,还是她年幼的儿告诉她的。
“娘亲,娘亲……”小手牵着她的袖摆,那位方才两岁半的小公用稚的童音:“这里的灯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