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望着竺,眸底暗疯狂涌动,却又咬着牙关,不发一言。
“无论红尘世外,你父亲都是我的知已,那夜我的到访虽突兀,他却依然听从了我的劝说,孤带着二十名侍卫,回洛都复命,想要亲自解释怒江战事,不料……”
“够了!”商之厉声,“你既然瞒了我九年,又何必在今日说来?”他怆然一笑,盯着竺满是无助:“我的救命恩人,我的授业师父,却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如今得知了,又该怎么办?”
竺叹了气:“我并未想过害你父亲,我也不知会害了你父亲。当日姚携带先帝的旨意过来找我,我不得不接旨,山去找你父亲。我那时心中想的,的的确确是希望你父亲回朝禀述战事后,从此乌桓贵族和鲜卑贵族能握手言好。只可惜……家在外之人,仍是不懂朝堂里的风风浪浪、蝇营苟且。你父亲当日与其说是听信了我的劝说,不如说是先帝的旨意所迫。当日他若不回朝,便是真正的谋反叛逆。”
商之愈听愈茫然,不禁怒:“究竟是什么旨意?”
“当时陛幼年继位,懵懂无知,辅臣以慕容华为首,依靠的后戚势力更是独孤氏和鲜卑一族,而鲜卑素来为乌桓贵族和司皇室的忌惮,甚至在开国之初,祖先便立血书供奉宗庙,提醒后任君王和所有司氏孙提防着鲜卑的力量,尤其是为鲜卑之主的独孤一族。如此况,你以为先帝会留什么密旨?”
商之面煞白,脑中一片混:“那你方才说的势必除我独孤的人……”
“是先帝,”竺轻声,“尚儿,为师还想再提醒你……”话语猛然一顿,他的的气息渐渐虚弱,望着商之的眸光也慢慢散无神。
商之抿了,疾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运起力牢牢护住他的心脉。
竺终于再度恢复神,微笑:“你终究是心善的,但凡对你有过恩义的人从来不肯放,这却是为师最担心的一。”
商之寒着脸不吭一声,竺慢慢:“九年前的祸,说到底,其实是帝权和士族势力相争所致。先帝为了保存司氏的权力和威严,所以借力打力,让姚和裴行灭了独孤氏。当年我也曾想不明白,先帝既然对鲜卑如此恶痛绝,为何又让司豫继位?直到如今你们鲜卑一族护着司豫与姚争权,我才依稀明白过来,治国恰如端一碗,稍有不平,则溢漏。九年前,对于帝权的最大威胁是独孤氏,如今,对于帝权的最大威胁却是姚氏,还有那帮恃生、奢靡逸的乌桓贵族。司豫想要借此立威,从此登峰造极,俯瞰天。可是尚,你如今辅助司豫夺权,独孤与鲜卑再度复兴……岂知世间有九年前,怎会没有九年后?而你比之你父亲当年更是光芒毕,天人都知商之君武有雄才大略之心,文有务实治国之才,难免不会是帝权的一个心腹之患。”
商之从不知竺已为自己想得如此远,一时怔忡,低声:“师父……”
“如今诸事说罢,为师也可放心去了,你……切记审时度势,万万小心。”竺微笑,忽地狠狠推开商之,手指扼腕自断了经脉,双目闭阖。
商之跪倒在榻前,伏地良久不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