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室,此时寂寂悄然。烛火映着珠帘明光转,照得两人的脸都透几分难得的红来。郗彦自案上取来针,回过,但见夭绍坐在榻上,捧着卷书简,聚会神地看着。他走到她边,她丝毫不为所动,只对着书简,愈发地心无旁骛。郗彦微微皱眉,握着针在榻侧静站了半晌,终于声:“躺罢。”
夭绍并不理会,举书卷,遮住脸,“作甚么要躺?”
明知故问,问得蹊跷。
郗彦无从择言,夭绍等了一会不见有人答话,又慢慢将挡在前的书简落,瞥了郗彦手里的针,嫣然笑:“我正在看医书呢。有人说,我这些日看了这么多医书,想来知怎么治自己的疾。郗公今日又何来的心?”
郗彦定定看着她,目光沉静似古井之,波澜难兴,唯有暗在涌动,看不明晰的晦涩。“夭绍,”他缓缓启,温的笑颜一如当年对她不离不弃的清俊少年,柔声,“躺罢。”
夭绍笑意凝住,睫眨了眨,眸中隐隐浮一层的雾气。
她微微低,嗔不再,眉依旧是往日的温柔。依言躺,依言闭眸。只要是他叮嘱的。金针刺,柔力通脉,此刻都不是痛,重重的心事又莫名添了一件,辨不来由,分不喜怒,却平白夺去了她所有的心。
他对她如此地忽冷忽,似曾相识。
以前是为什么?如今又是为什么?她不住思索着。
施针半个时辰的相对,两人都静气摒息地,各自沉默。待郗彦取所有金针,夭绍睁开,望见郗彦额上的汗珠,意识地,便伸手去拭。指尖刚碰到那冰雪般寒冷的肌肤,郗彦一挣,略略侧避开。
夭绍的手滞在半空,良久,才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缓缓将手臂收回。又撑着胳膊坐起,想要榻,不料双如冰铅,沉重,僵,丝毫挪动不得,顿时大惊失,瞪着旁的人:“阿彦?!”
郗彦轻垂眸,脸雪白得几乎透明,此刻任珠帘光摇闪,却再无法将他的面庞映先前的红。他收好针,淡然一笑:“夭绍,我方才接到了东朝的密报,南蜀与殷桓私连,江州战事急,不得不尽快南。”
夭绍起伏的心绪终于自上的禁锢转移,此时不须细想,已然明白其中原委,盯着郗彦看了好一会,还是抑不住惊怒,冷笑:“所以,你要舍了我独自南?”不敢置信,不得不信。
郗彦沉了片刻,抬起双目,望她努力掩饰着慌急的眸,慢慢:“你上的剑伤虽然不,但因先前的旧患本就未好,如今再添新伤,未免沉疴难养。我此行南须日夜不断赶路,纵疾驰,等不得你乘车。”
“伤!伤!”夭绍懊恼难当,“你能再找个好一的借么!”
郗彦注视着她,半晌,微微而笑:“这里,洛都,有你舍不得的人。”
目光相对,毫不避忌,他竟说得如此坦然。
夭绍的面庞瞬间褪去了所有的颜,浑冷颤――是什么得他如此无,冰凉的剑刃所指,竟要这般利落地直戳她的心?曾经在那里留的伤痕刚刚结疤,薄纱罩着,朦朦胧胧,心肝灵慧的两人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避免碰,等着它痊愈,等着它淡却,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要这样迫不及待地、狠心地再度撕裂,让她猝不及防、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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