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少卿微微一笑:“除却颜兄,无人可担此重任。”话音刚落,忽觉一道亮光映入眸内,转过头,只见苍梧城内大火勃然而起,照得四处废墟纤毫在目。一时百里外急作的鼓号声随风传来,并起铁骑奋驰的踏踏声。两人举眸,只见益宁方向几道火线急急游弋于夜色下,正匆忙赶往苍梧。
“粮仓果然在那里。”萧少卿低声道,“祖偃的军队反应如此迅速,明日之战,不可轻敌。”
“那可是小侯爷他们?”颜谟穷极目力,只望见对岸山岭下飘动水上的一缕阴影。正觉心中稍安时,又见一束零星的火把猛然现在水畔,随着一道人影如鸟冲天,凌空落上谢粲他们的木筏,紧张之下忍不住手握成拳,急道:“那可是追兵?”
“不是,是魏叔。”萧少卿松了口气,“看来已经逃出追兵的追袭了。”
此地水域最是狭窄,不过顷刻,木筏便荡入紫桑山岭。萧少卿与颜谟走下山,在山道出口等待。谷口内瘴气萦绕,暗无寸光,直到魏让手举火把冲散了瘴雾,山道间才慢慢可见三人的身影,魏让疾步在前,谢粲背负着苏妩,紧紧跟在其后。
“阿妩怎么了?”萧少卿皱眉看着谢粲背上脸色苍白的苏妩。
谢粲低声道:“苍梧城里果然有粮草,不过为数不多,仅十万余石。少卿大哥不是想着速战速决么,我想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必然急于求成……谁知道被守军发现了。苏姑娘是为我挡了一箭……”
“你烧了粮草?”萧少卿似并不曾在山顶见到对岸的动静一般,慢慢问道。
颜谟诧异看了他一眼,无声轻笑,没有出声。
谢粲却愈发愧疚,垂首道:“我刚起火,他们就发现了。粮草……呃,粮草可能烧得不多。”
“不自量力。”萧少卿厉声道。
“郡王莫要怪他……”苏妩冷汗满额,直了直身子,虚弱开口道,“是我不好,我激他懦弱无胆,他才去放火的。”
“别乱动!”谢粲轻声斥道,“你还有伤。”
苏妩一脸委屈,辩解道:“我还不是为了你……”
谢粲皱眉,将她放到停在山外的坐骑上,而后跪到萧少卿面前,请罪道:“末将一时冲动,违了元帅临行所嘱的军规。请元帅责罚!”
萧少卿声色不动,俯眸望着他:“你可知军中违军令者是何罪?”
谢粲咬牙道:“斩首。”
“郡王!”颜谟与魏让皆是大惊,单膝下跪道,“请郡王饶了小侯爷。”
一旁的苏妩也吓得从马背上滚下来,背上的伤口触地剧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哀声道:“郡王,求求你,是阿妩贪玩,不怪东阳侯。”
萧少卿对几人的求情置若罔闻,只盯着谢粲道:“你可有话说?”
谢粲抬起头道:“元帅,末将今日这把火虽放得莽撞,但南蜀粮草受损,祖偃的大军得以维持的时日更是不多,且经此挑衅,明日南蜀必将大军出动,前攻孟津。末将虽犯过错,但求戴罪立功,甘为元帅前锋,驱逐夷蛮。”
“还不算糊涂到家。”萧少卿冷笑一声,“明日战场上对敌时,要记得你今夜说的话。”
谢粲起身抱拳,一脸决然:“末将知道。”转过身抱起苏妩,将她再度放回坐骑的马鞍上,为免她又摔下,他亦纵身上了马背,将她圈在怀中。
萧少卿这时才看向魏让:“魏叔,南蜀那边可有人发现你们逃匿的路线?”
“未曾,追兵数十,皆已灭口。”
萧少卿彻底放下心,一丝细微的笑意掠过眸间深处,飞身上了马背:“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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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深夜升帐,众将军听闻了谢粲从对岸带回的消息,有些不明所以然。萧少卿也不着急,命诸将帐中静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一校尉入帐送来前方斥候的密报:“南蜀星夜调兵,火把映天,战舰漫江,左路大营四万将士尽数而出,两万水军,两万精骑,皆在缮修器械,逐次登舟。”
“南蜀这却是要大举渡河抢攻了?”将军们倒无忐忑,凭着午后一战大胜的底气,俱是笑道,“那群蛮人却是忘记了去年水淹苍梧的教训了!便让他渡江,我们有郡王坐镇,南蜀这群蛮兵他来一个我们杀一个,来两个便杀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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