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贺兰柬已笔直候立在室外。
“来罢。”独孤尚着额,在案后坐。
贺兰柬此刻穿整齐,已非方才披散发、衣赤脚的狼狈模样,室揖了一礼,望着案上早已放冷的一碗药羹,眸光微暗,慢慢撩袍在独孤尚对面落座。
“少主还未用膳吧?”他将随携来的盒打开,拿两牒饼饵、一壶羊摆在案上,解释,“北朝对云中封锁边疆通行,粮草匹等均不能北上,如今云中城中粮草拮据,吃的东西大多都补给城外军营,王府里只剩这些了。”
“我不饿。”独孤尚只将案上的药羹喝尽,疲倦地靠向后墙,“柬叔,你实话告诉我,除却老弱妇孺,鲜卑一族能战的男儿还有多少?”
贺兰柬叹息:“我来也正是要和少主说这事。”
他从袖中取一卷书简,摊开摆在独孤尚面前,陈述:“云中城原有守军将士一万五,这些人曾跟随主公历经烽火,骁勇善战,可称锐之师。族中另有壮男丁六千余人,这一个月来,已由拓元延将军齐集城外军营日夜练。另有从北朝陆续逃回来的鲜卑武士,差不多有两千人,一回城,也自动归去了拓元延麾。这些人武功,多数曾是主公在北朝的旧,可自编一,作为奇兵。”
“也就是说,可战的人数仅两万余人?”独孤尚闻言眉皱。
贺兰柬知他忧虑,轻轻叹了气,温和:“少主,其实人数的寡众并不能决定一战的成败。天时、地利、人和,乃至兵法谋略,才是制胜的关键。”
“柬叔,”独孤尚低声苦笑,“我还从未打过战啊。父亲教的兵法,你教的谋略……在先前,那些都是纸上谈兵。”
贺兰柬微笑着鼓励:“凡事都有第一次的。”
独孤尚默然。
他的第一战,系着鲜卑一族的生死、云中百年的存亡。沙场征伐稚如他,却又如何能有那样从容不迫的信心,去承接起这般沉重的担?
贺兰柬何尝看不他的忧患,再劝说:“少主……”
“不必多说了,”独孤尚伸手止住他的话,“柬叔,若我如今为帅,只能是轻率之举。往日我虽跟随父亲远征过车,却也不过是坐在背上观望,并不懂排兵布阵,更不知如何上阵杀敌。”他卷起案上竹简,思索稍瞬,,“鲜卑与柔然一战,以元延叔父为帅,我只当他帐先锋便可。”
鲜卑一族除却独孤玄度与慕容虔,最善战的将军莫属拓元延。贺兰柬如今亦无更好的办法,想了想,只得颔首:“如此也好。”
统帅之人已定,独孤尚想着今晚便要去军营历练,然一路劳顿疲乏犹在,待要歇息稍顷,却见贺兰柬端坐对面,却无丝毫离开的意思。
独孤尚无奈:“柬叔还有事要说?”
贺兰柬笑了笑:“我听无忧说,今日是一位大师送少主回云中的。诸族老托付我向那位大师当面致谢,不知――”
“师父已不在云中了,”独孤尚话语微顿,到此刻不得不说明伤,“我如今伤未痊愈,需岐原山上几株药草,师父为我寻药去了。”
“如此……”贺兰柬愣了一会,才垂首笑,“也罢,那就次再见罢。”他小心翼翼自怀中取宋玉笛,双手奉还独孤尚:“少主的笛,完璧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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