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蒙从皇宫走出来的时候,天色恰好暗了下来。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一盏盏火光,猩红如血滴。
上等人物居住的区域,连灯光都要更加耀眼夺目。
他记起孩童时代曾经居住过的阁楼。那时那个他应当称为父亲的男人正狂热地投身于另外一个异域女子身上,陪伴她前往遥远的异地庄园出游,顾不上自己其它的情妇。
他和母亲于是被一直以来嫉妒她受宠的人们剥夺了华丽的房子和衣物,赶到了平民区阴暗潮湿的阁楼里。
从狭小的窗口望出去,便只有路口那一盏微弱的灯火,奄奄一息地舔舐着被熏黑的灯罩。
可怜。又痛苦。
像是要死了一样。
母亲将病弱的他抱在怀里,轻声哼唱着来自东方故乡的童谣。
他的手里抓着一只黑发的布娃娃,那是他仅有的一个玩具————
因为是低贱的黑发人偶,所以允许被从豪宅里带走。
制服华丽、衣着笔挺的卫兵从身边列队行过,他们都是英俊健壮的年轻人,有着淡色的长发和眼眸。
站在其中的他,宛如一个异类。
不,他本就是个异类。
这样想着,艾德蒙朝面前的人伸出了手。
“殿下安好。”
等候多时的仆人殷勤地走上前来,接过他手中的衣物。
那是一件织金的丝绸礼服,绚丽柔软,他最讨厌这样的穿着,于是每次宴会完毕,就随手抛给仆人。
艾德蒙懒懒地应了一声,抬脚上了马车。
然而临上车前,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卡努,我平时有对你不尊重吗?”
中年男人深棕色的眼睛里划过慌乱的神情,像是讶异于向来冷漠的主人为何和主动关心自己,连忙低头回答:“不,殿下您对我很好。”
“有什么不好的吗?”
“没有的事。而且在翡冷翠所有的贵族里,您是唯一一位肯聘用深色眼睛和发色族裔作为贴身仆从的大人。我一直很感激殿下您。如果没有您的任用和这一份薪资,我根本无法养活我那住在平民区的一家人。”
“不,我的意思是,我对你的言行举止,是否有让你觉得不舒服的地方?比如愤怒或者是不满?”
“殿下,您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男仆笑起来,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凝成温和的笑脸,“您平时虽然对我们仆不言不语,但从来没有体罚、羞辱或者克扣薪水的行为,也不限制我们私底下的生活。对于我们做仆从的人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说话、不管教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不是对仆从呢?
当然艾德蒙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了,只是瞥了一眼他的眼睛。
深棕色的眼睛,在夜色之下,看起来倒是很像黑色。
黑色的眼睛。
马车载着年轻的皇子在安静的小巷里行进,到了某个隐秘的路口时,停下了。
“殿下,已经到了。”
“嗯。”
他披上斗篷,伸出手指在车窗边轻扣了两下,“你们按原路回家。”
想了想又极为不自然地加了一句,“……注意安全。”
男人黑色斗篷的背影下车消失在街角之后,几个仆人们还沉浸在震惊里面面相觑。
赶车的小伙子瑟夫抓了一把蓬松的红发,疑惑地喃喃道:“我没听错吧?艾德蒙大人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毕竟自己这位主人虽然以疯狂和好凶斗狠的疯狗之名着称,但私底下其实是相当冷淡疲懒的性格。
作为最年轻的异端仲裁所裁判长,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用在了履行圣都的职务和打点交际上。
看起来杀伐果断、冷冰冰的艾德蒙在自己的宅邸却几乎就是抱着刀练习他那神奇的东方刀术,要不然就是疯了一般地学习各种新的知识。
还有什么能提起他的兴趣?
连多抬一抬眼睛都不怎么愿意的人,怎么会分出心神关心他们这些卑微的奴仆了?
中年男仆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艾德蒙大人最近性格温和了不少。我猜……也许是恋爱了。毕竟咱们大人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雏儿嘛,难免动心一回也是正常……”
“哇这!卡努大叔您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嘛,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除了前途和事业,还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的?想来想去就只有女人了。我当初和我的维多卡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的,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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