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寒怀中抱着亨利,很慢地走向程景森。
他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那里面装着来不及道出的千言万语。
记忆仿佛海水一般汹涌澎湃,往尹寒意识深处回溯。他记起第一次在茶餐厅的见面,记起程景森毫不掩饰地告知“那就要等我玩腻了再说”,记起他在自己发烧时以吻喂水,记起十八岁生日收获的惊喜,还有他们在深夜的走廊热吻,以及男人在意乱情迷时说“给我生个孩子吧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回忆那么长,现实却太短促。短到他甚至来不及多看他一眼。
尹寒在程景森身前停住脚步。
程景森面沉如水,回视他,平声说,“昨晚不该冲你发火。”
尹寒因为停下而被身后的打手猛推了一掌,他脚下踉跄,被程景森一把稳住。几乎就在同时,尹寒以中文轻声对他说,“森,我爱你。”
然后摁住男人伸来的那只手,借由怀抱亨利的掩护,不露痕迹地将自己那枚装有定位系统的耳坠塞入他掌心。
程景森始终冷静的神色直到这时出现一丝裂痕,褐色瞳孔猛地一缩——七年了,他第一次从尹寒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尹寒即将登上另一艘游艇。登船前他转过身,盯着柳民治,“如果今晚交易时我在他身上再多发现一道伤口,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柳民治一手持枪,另一手张开五指晃了晃,发狠地笑,“最多给你五个小时,我要不连号的一千万和一台直升机。”
尹寒脸色白得可怕,眼瞳却深不见底。他最后看了一眼程景森孤挺的背影,心里默道“等我”,转而将亨利系好安全带放入座位上,驾驶游艇迅速返航。
再回到这片海域,夜色已深,风浪的势头都比白天凶猛了许多。
尹寒驾驶一辆快艇而来,艇上有一百万不连号的现钞,还有余下的九百万事先备好在直升机里。
艇上的射灯开得很亮,尹寒远远就看见程景森背靠一根桅杆坐在甲板上。令他意外的是,周围竟没人看守他。
尹寒的心一下悬停了,快艇几乎开到最大马力,曲伏在座位下的饶晟任是体力再好也被他晃得有些头晕,压低了声音说,“尹寒,慢一点。”
尹寒不说话,手下的速度一点没松。
饶晟有点担心,又问,“看见老板了吗?”
这次尹寒稍微点了点头,他已经开近游艇,柳民治的一个手下听见轰鸣的引擎声从船舱里出来,见是尹寒,震惊之下脱口而出,“我们已经关了卫星定位,你是怎么找来的?”
柳民治在30分钟前刚和尹寒通过电话,那时尹寒丝毫没有透露筹备现金和逃跑路线的进展,可是现在他已经驾驶快艇逼到了他们跟前。
尹寒压住速度,停在游艇右侧,说,“直升机就在附近,现金我带了一百万给你们验货。等我确认Sean安全,直升机就会过来,那上面还有九百万现金。”
柳民治逃跑心切,尽管没有完全按照他的计划走,但是看到钱和直升机都到了跟前,他也开始急不可耐。命人搭好移动甲板,示意尹寒上船。
尹寒手提一只金属箱,立在船舷,其中一个打手先过来在他身上摸了一遍,从他腰间搜出一支格洛克19X。
柳民治根本没把尹寒和他带来的这把枪当回事,指了指那个进行搜身的手下,说,“把枪拆了。”
旋即就看到枪管、机匣等部分当啷掉落在船上。
尹寒也不反抗,等到搜身结束,柳民治从暗影里走出,他将手中的提箱扔过去,“你验钱,我验人。”
说完,快步冲向捆在桅杆边的程景森。
海风凛冽,气温已降至十度以下。程景森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衣,左臂的大片陈血早已干涸,将衣袖和皮肤黏成一片。尹寒脱下外套将他裹住,一边抖着手摸他、检查有无新添外伤,一边急急地问,“你还有受伤吗?”
程景森双唇干裂,眸中闪出灼焰一般的异色,尽管身处低温之下,他的皮肤却惊人的发烫。尹寒听见他用一种暗哑的声音对自己说,“没有外伤。”
柳民治那边已经验好了钱,将一百万分给两个手下。黑色天幕之下一架直升机正在渐渐迫近,当机身停在游艇上方,一条悬梯随之垂落。柳民治让手下看住尹寒,自己先行离开。
尹寒蹲在程景森身边,看着那条人影慢慢爬上悬梯,而那两个打手在柳民治撤离的一瞬,竟然提前跳向了那条尹寒开来的快艇。
——他们并不知道,快艇的座位下正潜伏着全副武装的饶晟。
时机稍纵即逝,尹寒身法神速地冲向那片散落的枪械零件,从搜集零件到装枪完成不过短短十余秒。
程景森眼睁睁看着尹寒举起了枪,来不及出声制止,那个曾经在弑亲仇人面前都无法顺利扣下扳机的少年,如今却毫不犹豫地端枪对准了挂在悬梯上的柳民治。
子弹顷刻出膛,柳民治背部中弹,但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抓着悬梯,另只手迅速探到腰间似想掏枪还击。尹寒在他转身的瞬间连续击发两枪,一具沉重的身躯从悬梯跌下,挟着飞散的血花凌空坠落,下一秒就摔入浩瀚大海之中。
另一边的快艇里,柳民治的两个手下也被暗中奇袭的饶晟击毙。
程景森亲眼目睹了尹寒开枪射击的全过程,心底划过一道深重难解的情绪,他偏头看着那抹清俊的身影在柳民治落水的一瞬快速转向自己。
——保护了他这么久程景森模模糊糊地想,到最后却还是看着他的一双手染上了杀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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