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露西,我没想吓你。”我说。
“不,先生,不是……我不应该……”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想逃走,却囿于礼节没有动。
“我听见你在哭。”我试着在脸上挤出一丝同情的微笑。用别人的嘴巴做这样的表情很困难,尤其要牵动他嘴边那么多肥肉。
“哦,先生,您不用……这都是我的错。我午餐时犯了错误。”她说着,把眼泪擦干净。
“泰德·斯坦文对你太凶了。”话毕,我看到她脸上的惊慌而大为惊讶。
“不,先生,您别这么说,”她的声音高了整整八度,“泰德,我是说斯坦文先生,一直对我们这些下人很好。他总是待我们不错。他只是……现在他是位绅士,不能再被别人看作……”
她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我明白,”我赶忙说,“他不想别的客人把他当仆人对待。”
她脸上露出了微笑。
“是的,先生,就是这样。要不是泰德,他们根本抓不到查理·卡佛。但其他绅士还是把他看成我们这样的下人。虽然哈德卡斯尔爵士不是这样,他都喊他斯坦文先生。”
“好的,你没事就行。”我说道,对她语气中的骄傲甚为吃惊。
“我没事,先生,我真的没事。”她认真地说,胆子也大了一些,把地板上的帽子捡了起来,“我该回去了,他们该纳闷我去哪儿了。”
露西朝门口走了一步,但是走得太慢,才让我有时间问她这个问题。
“露西,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安娜的人?”我问她,“我想她可能是个仆人。”
“安娜?”她停顿了一下,努力回想着,“不,先生,我不认识她。”
“有没有哪个女仆最近有些奇怪呢?”
“先生,您也许不信,您已经是今天第三个这么问我的人了。”她说话的时候,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
“第三个?”
“是的,先生。一个小时前德比夫人跑到厨房里问了这件事。把我们吓住了,高贵的夫人就那样跑到楼下,真没听过这种事。”
我拄着拐杖的手收紧了。无论这位德比夫人是谁,这行为都够怪异的,竟然和我问的一样。她没准就是一个竞争对手。
或者是另一个宿主。
这个想法让我脸红,雷文古对女人的认识,只停留在还知道世界上有女人这个物种。成为女人的想法太不可理喻,比在水中呼吸还不可思议。
“你能跟我说说德比夫人吗?”我问她。
“说不了多少,先生。”露西说,“这位夫人已经上了些年纪,声音很尖,我很喜欢她。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一位侍从也来过。德比夫人走后几分钟他就来了,问了同样的问题:有没有哪个仆人举止奇怪?”
我的手握得更紧了,咬住舌头才没有骂出声来。
“一个侍从?”我问,“长什么样子?”
“金色头发,很高,但是……”她有些精神恍惚,似乎被什么困扰,“我不知道,志得意满的样子,可能是服侍某位绅士的。先生,侍从们总是那个样子,装腔作势,故作优雅。他的鼻子被人打断了,青一块紫一块,好像是刚刚被打的,我想有人在和他作对。”
“你告诉他什么了吗?”
“我没有,先生,但是厨娘德鲁奇太太和他说了。她把对德比夫人说的话又和侍从说了一遍:仆人们都很好,只是客人们疯……”露西的脸红了,“哦,对不起,先生,我的意思不是……”
“别担心,露西,我和你一样,觉得这房子里大多数人都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
她咧嘴一笑,眼睛内疚地朝门口望了过去。她再开口说话时,声音很低,低得好像要被淹没在地板的吱嘎声里。
“那个,今天早上哈德卡斯尔小姐去林子里了,和她的贴身女仆一起去的。她的女仆是个法国人,您总能听到她说话,东一句法语,西一句法语。有人在查理·卡佛的老屋旁边袭击了她们,显然是一个客人干的,但她们不愿意说是谁。”
“受到了袭击,你肯定吗?”我回想起在贝尔身体里的那个早上,想起在林子里奔逃的女子。我一直以为那就是安娜,要是错了呢?这不是我在布莱克希思第一次搞错了。
“她们说是受到袭击了,先生。”我表现得如此急切,让她一下害羞了。
“我想问问,这个法国女仆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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