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势表示听不明白,他靠近了我。
“你看见我姐姐了吗?”他大喊着。
我摇摇头,心中顿时充满恐惧。从他眼睛里可以看出有事发生了,但还没等问他,他就又挤回旋转舞蹈的人群中。一种不祥的念头压在心头,我觉得燥热无比,又有些眩晕,挣扎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扯掉领结,解开了衣领。戴着面具的客人在我面前转来转去,他们赤裸的胳膊上汗水涔涔,闪着微光。
我有些恶心,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索然无趣。我正想着去找伊芙琳,这时坎宁安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塞满了冰的银色桶,里面冰镇着一瓶香槟,胳膊下面还夹着两只高脚杯。桶壁挂满了水珠,坎宁安也满头大汗。他离开了太久,我都忘记派他去干什么了。我冲他大声喊:“你去哪儿了?”
“本来想……看见了萨克利夫……”他也冲我喊着,有一半的话被乐声淹没了,“戏服……”
显然,坎宁安也和我一样遇到了好几个瘟疫医生。
我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我们一起坐下来,喝着闷酒,睁大眼睛在人群中搜索着伊芙琳的身影,我越来越沮丧。我真应该站起身来,到宅子各处去找她,去询问客人们,可是雷文古做不到。舞厅里拥挤不堪,他的身体太疲倦了。他深思熟虑、善于观察,却不是个行动派。我要想帮到伊芙琳,就得能动起来。明天我可以行动,可今天只能静观其变。我要将这舞厅内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样才能抢占先机,来阻止今晚的悲剧。
香槟让我平静,可我放下了酒杯,担心自己喝酒过多会变得迟钝。这时我看见了迈克尔,他正往夹楼上面爬,想要俯瞰舞厅。
乐队停止了演奏,笑声和说话声渐渐消失,所有客人都转向了他们的主人。
“很抱歉搅了大家的雅兴,”迈克尔说话时,紧紧地抓住栏杆,“虽然有些蠢,但我还是想问问,哪位知道我姐姐的去向?”
人群中涌起了一波谈话声,人们面面相觑,很快就发现伊芙琳根本没在舞厅里。
是坎宁安先发现了伊芙琳。
他碰了碰我的胳膊,指向伊芙琳,她正醉醺醺地沿着一排火盆走向水池。她离我们有段距离,在亮光与阴影处游荡着,手里的银色手枪闪闪发光。
“快去叫迈克尔。”我大喊道。
坎宁安从人群中挤过去,我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向窗户那边走去。没有人看见她,人群又活跃起来,迈克尔讲话造成的波动几乎要过去了。小提琴师试了音,钟表指向十一点钟。
我走到玻璃门前,伊芙琳正好走到了池边。
她摇摇晃晃,颤抖不已。
瘟疫医生就站在离她一英尺远的树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盆里的火光映在了他的面具上。
伊芙琳举枪对准了自己的肚子,银色手枪闪着光,枪声打断了人们的谈话声和乐声。
然而,那一刻,一切似乎还是原样。
伊芙琳还站在池边,仿佛在欣赏自己的倩影。接着她的腿瘫软下去,一头栽进水池,手里的枪掉落下来。瘟疫医生低头消失在暗黑的林荫深处。
我这才听到尖叫声,后面的人群涌上来,跑到草地上,焰火如期在空中跃起,将整个水池笼罩在五颜六色的光里。我看见迈克尔冲到了姐姐那里,却已回天乏术。他跳入水中,费力地抱起姐姐的尸体,尖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声音淹没在焰火的爆裂声里。几次滑脱,几次绊倒,他终于将姐姐的尸身拽出泳池,瘫倒在池边,伊芙琳躺在他的怀里。迈克尔吻着她的面庞,求她睁开眼睛,但那不过是痴心妄想。死神已经掷下了骰子,伊芙琳香消玉殒,宝贵的生命已然被收回。
迈克尔把脸埋在伊芙琳湿湿的头发里啜泣着。
他没有理会围上来的人群,几只壮硕的臂膀把他拉起来,将姐姐瘫软无力的尸体放在草地上,迪基医生跪下来检查她。他也回天乏术,伊芙琳肚子上的洞和草地上的银色手枪将发生的一切昭告天下。尽管如此,医生仍然靠近她,按了按她的脉搏,然后温柔地拂去她面庞上的水渍。
迪基医生依旧跪着,示意迈克尔靠近。年轻人还在痛哭,医生握着他的手,低头和他耳语着什么,似乎在为伊芙琳祈祷。
他对死者的尊敬令人感激。
几位女士伏在旁人的肩膀哭泣,她们的行为带着几分虚情假意,仿佛舞会并没有真正结束,她们还在跳舞,只不过变换了步法。伊芙琳不应该供她鄙夷之人消遣,医生仿佛看透了这一点,他的动作,无论多么细微,都在捍卫着伊芙琳的些许尊严。
祈祷只需片刻,之后,医生用自己的夹克盖住伊芙琳的脸,仿佛她瞪着的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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