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端详着我画出的树形图,我打开了前门,阳光照在我脸上,温暖了我的脖颈和裸露的胳膊。我朝耀眼的太阳眯缝着眼睛,深深吸入金灿灿的阳光。我从来没有这么早起过,从未见识过太阳在这里升起。
真是奇迹。
“关于这幅画,不知道我理解的是否正确……”瘟疫医生的声音里带着紧迫的期待。
“你是怎么理解的?”
“迈克尔·哈德卡斯尔想要谋杀他的亲姐姐。”
“是的,画里是这么表现的。”
鸟儿在歌唱,三只兔子在屋外的小花园里蹦来跳去,阳光给它们的身体染上了一层铁锈色。早知道日出时是这样天堂般的图景,我就不会舍得浪费一个夜晚来睡觉。
“毕肖普先生,你已经解开了谋杀之谜,你是第一个成功解谜的人,”他兴奋地提高了声音,“你自由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终于自由了!”他从袍子下面拿出一个银质酒壶,塞到我手里。
我不知道壶里装的是什么,但一口喝下,骨头仿佛燃起火来,登时受到震撼而清醒。
“‘银泪’的担心是对的,”我还在望着那些兔子,“没有安娜,我是不会走的。”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他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好能看清这幅图。
“你要干什么,把我拽到湖边去吗?”我问他。
“我不需要那样做,”他说,“那个湖不过是个会面场所,重要的是谜底。你已经解开了伊芙琳的谋杀之谜,这个谜底令我信服。既然我接受了这个解释,布莱克希思就不能留下你。你再睡着时,便可以获得自由!”
我想要生气,却无法激起自己的怒气。一双温柔的手正将我拉入梦乡,每一次合上眼睛,便觉得越来越难再睁开眼睛。我又回到打开的门边,背倚着门慢慢溜下来,直到最后坐到了地板上,我一半的身体隐没在阴影中,另一半身体沉浸在阳光里。我没法舍弃这些温暖和鸟鸣,我已经好久没有享受到世间的幸福。
我又从酒壶里喝了一口酒,使自己清醒过来。
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
那些事情需要悄悄去做。
“这场竞争不公平,”我说,“我有八位宿主,可安娜和丹尼尔只有一个。我可以记得整个星期的事情,而他们不能。”
他停下来,打量着我。
“你有这些优势,是因为你自愿来到布莱克希思,”他轻声说,像是怕别人偷听,“他们别无选择,这件事我只能说这么多。”
“如果我选择来这里一次,我就可以选择再来一次,”我说,“我不会丢下安娜不管。”
他开始踱步,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墙上的画。
“你在害怕。”我大吃一惊。
“没错,我在害怕,”他干脆承认,“我的那些上级,他们不……你不应该挑衅他们。我保证,你离开之后,我会尽可能地全力协助安娜。”
“一天,一个宿主。她永远不可能逃出布莱克希思,你知道她没法做到。”我说,“如果没有雷文古的聪明,没有丹斯的狡猾,我也做不到。多亏了拉什顿,我才开始将各种线索串联成证据。见鬼,甚至德比和贝尔都贡献出了力量。她像我一样,需要所有这些能力。”
“你的宿主还都在布莱克希思。”
“但是我没法再控制他们了!”我强调,“他们不会去帮一个女仆。我会把她抛在这样一个地方。”
“忘掉她吧!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太久。”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在空中挥着手。
“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久?”
瘟疫医生看着自己的手套,惊讶于自己一时失言。
“只有你才会让我这么生气,”他稍稍平静片刻,然后接着说,“总是这个样子。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一个又一个宿主。我看见你背叛朋友,结交盟友,又死去,这全出于原则。我看见这么多版本的艾登·毕肖普,你也许从来没有在他们身上认清你自己,但是始终不变的就是你的固执。你选好一条路,就会一直走到底,无论一路上跌了多少跤,遭遇多少陷阱。这既让我恨得牙根痒痒,又让我钦佩。”
“让不让你生气无所谓,我必须知道为什么‘银泪’大费周章要杀死安娜。”
他给了我意味深长的一瞥,接着叹了口气。
“毕肖普先生,你如何才能知道一个怪物是否适合重新回到世间?”他若有所思地说,“如何判断这怪物只是说了你想听到的话,还是真的得到了救赎?”他又从酒壶里喝了一口酒,“你就用一天来考察他们,没有结果的一天,看他们是如何行事的。”
我身上泛起鸡皮疙瘩,顿觉血液凝固。
“这全是考验?”我慢慢地说。
“我们更愿意称其为改造。”
“改造……”我重复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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