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呢?』
当然,歷练归歷练,因汛和匪患都是牵扯到无数人命的事,萧宸此前从未真正理过这些,自也不会托大到以为单凭自己就能解决一切。父皇心中自有置此事的合适人选;他需要争取的,也仅仅是一个协助、佐理的任命而已。
若没有那夜的经歷,骤然听着这些,只怕萧宸还要沾沾自喜、自作多地以为这是父皇同样对他怀揣着某些异样思所致。而如今么,他虽依旧摸不清父皇的想法,却已再不会让自己因此生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耳听御书房自帝王的方才一声喝斥后便陷了沉默,萧宸索几个大步行至了御书房前,示意门守着的侍为他通传。
『并非上成婚,而是从现在开始慢慢相看……好教圣人知晓,到了这个年纪,一般世家就算还未成家,也大多有了相看好订了亲的对象,只差未将婚事办了而已。』
沉燮又问,『圣人莫忘了,先皇后早丧、中虚悬,如今有资格作主替太相看的,除圣人之外再无其他。便是圣人捨不得太、想将人在紫宸殿里多留些时日,先放些风声来也──』
萧宸曾经很排斥御书房。
『婚?』
『……朕不会让大郎有威胁到太的机会。』
瑶州汛成灾,除了需要賑济、安置灾民,也要查清楚此次的灾究竟只是单纯的天时不利、还是也有人祸──比如河工堤防偷工减料、当地属官贪墨瀆职──的原因;湖山匪患横行,则需得从本上釜底薪、摸清匪患的原由后再加以清剿,并确保当地并无官匪勾结之事。前者偏于民生、后者重于军事,无论何者,对已接过一段时间的政事、只是在实务方面有所欠缺的萧宸而言,都是相当合适的歷练。
前生的他因年缠绵病榻,在随岐山翁外治病以前,日常活动的范围大抵不紫宸殿和姨母所居的蓬莱殿;故真正有机会「涉足」御书房,还是在殞命于北雁阵前、化作魂灵时刻随伴在父皇边后。
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嗓音这么问,带着几分讶异和几不可查的滞涩……『岂不太早了些?宸儿才将将满了十五,大郎也还不曾……』
望着转间已在前方不远的御书房、思及此刻让他心境格外复杂的决定,萧宸眸光微暗、瞧不一丝瑕疵的纤五指隔衣上怀里搁着的奏摺,却正犹豫着是否上前教人通传,一他再熟悉也再依恋不过的嗓音,却于此时驀地传了耳间。
比如瑶州的汛,和湖山的匪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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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朕自有定夺,先生无需再提。』
那夜之前,萧宸原以为这样的日还会延续很久很久,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一说法,叫「好景不常」。
──便怀着如此心思,这天午、理完手的公务后,踌躇多时的萧宸少有地提前离开了东衙署、动前往了父皇所在的御书房。
样才能恢復原状,却知足够的距离和开阔的天地,至少能让他暂时将目由这份无望的思上移开。
他看着父皇因他的死心碎绝、看着父皇为了替他讨回公而眾叛亲离,更看着父皇透支命、心力瘁,最终于御案前溘然逝,享年不过四十又二。太多太多发生在御书房里的晦涩记忆让他对此地本能地存着一抗拒;却到重归盛京、以太的分让父皇带着临朝视事后,前生留存的影,才让后来那些个充实好的记忆逐渐驱散了开。
只是这一回,他的目的再不是为了游玩散心,而是以太的分担纲起家国重任、接手应对近来为患大昭的那些天灾人祸。
沉燮自潜邸时期便为帝王幕臣,萧琰对他的信任倚重犹过楼辉、言辞间也一向客气非常,故像这般不不顾地言喝斥,在萧宸记忆里还是实打实的一遭。
正于御前奏对的人,音声同样熟悉,却是今日因故未曾往东侍讲的太少傅沉燮,『戚德妃近日连连召命妇,便是有了替潁川郡王相看的意思……虽说人选如何,仍需得由圣人钦裁,可圣人若为太计,便须得有些章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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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沉燮的意思,帝王音声微冷,『她自相看她的,若朕不允,又能如何?』
那段时日,是他两辈所经歷过的、最为痛苦的一段时光。
沉燮还待劝说,不意言辞未尽,便让帝王瞬间变得无比沉冷、几乎藏不住中怒意的一句生生打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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