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朕要沐浴。」
所以即使他的从宸儿离京伊始就一直萦绕着一难以言说的不安和惶恐、即使梦里宸儿离不久便遭人设计掳掠,他也依旧靠着过人的自制力勉抑制住了心的躁动,用「一切不过是场梦罢了」说服自己相信宸儿,而不是又一次不不顾地舍公务往寻对方。
──没有人知,这一刻,重重帷帐之后、龙床上孤靠坐着的帝王,早已浑剧颤、泪满面。
因萧琰如此吩咐过后便不曾再让人近前服侍,龙床外侧的帷帐也始终低垂着,其余值夜的人虽难免有些揣度猜测,却也不会没地冒然上前探问些什么。偌大的寝殿因而重归于寂静之中,就好像方才那声难抑悲痛的嘶吼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只是此时、此刻,即便那彷佛罩染着血的连天黄沙早已为旁熟悉的衾被帷帐所取代,可不论是那彷佛刻画在魂灵之中的、切骨的哀恸,还是指掌间残留着的、那亲手夺去儿命的弓弦,都让萧琰再也无法将那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的人生轨迹当作单纯的梦境或借监看待。
不论梦里的一切如何真实,那日复一日、接连未断的日月年岁又是如何玄异,因他一直是以旁观者的分看着一切的,在心态上终究隔了一层;一旦梦醒,纵然心有所、梦里的一切也尽都历历在目,他却仍能清楚分辨现实与梦境的区别,不让梦境里残留的绪影响他的行事和决断。
「是。」
可几乎是这个念刚刚闪过,匆匆赶至帝王榻边的曹允便自个儿掌了几嘴,接着才自定了定神、隔着帷帐难掩担忧地声唤:
=========简=================
曹允原想建议圣人召太医到紫宸殿来看看,可听后者直接此要求,音声中更隐隐带着一丝哽咽,他心惊之余便还是暂且压了到的建言,一声应承后招人往浴殿准备去了。
觉到指尖隐隐残留着的弓弦震颤、回想起那正中儿心的箭支末端微微晃颤着的紫雀翎,萧琰周颤栗愈甚,唯有竭尽气力咬住,才能压抑几冲而的呜咽与悲鸣。
曹允今日原当休沐,但因帝王这些日来梦魇缠,时常夜半惊起、心慌难定,他几番思量还是照旧当了班;不想好的不灵坏的灵,不光圣人又一次给噩梦惊扰了睡眠,那声吼更听得他心胆一颤……那短短二字里蕴的至哀恸,若让不知的人听着,只怕还真以为如今正在瑶州赈灾的太遇上了什么危险。
直到……他一反此前梦境中的旁观者之姿,再切不过地……以另一个「萧琰」的立场经历了方才的一切。
「圣人……」
仅仅意识到这一,萧琰便是一阵撕裂似的疼痛漫开;原就有些艰难的吐息更是难以为继,直到前隐隐有些沉发黑,他才勉压了过于激烈的绪起伏,努力调息着让自己平静来。
他的宸儿。
直到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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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琰曾以为一切终归只是梦境而已。
「宸儿──」
他奉若珍宝、逾命的宸儿,竟就那般……被他亲手杀在了阵前。
伴随着一声哀恸绝的嘶吼,萧琰蓦然由睡梦中惊坐而起,惊起了寝殿正当值的数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