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一一「想起」那早已不复存在的过往?
就好像……他当真失去了宸儿一般。
只是此时、此刻,即便那彷佛罩染着血的连天黄沙早已为旁熟悉的衾被帷帐所取代,可不论是那彷佛刻画在魂灵之中的、切骨的哀恸,还是指掌间残留着的、那亲手夺去儿命的弓弦,都让萧琰再也无法将那失之毫厘、差以千里的人生轨迹当作单纯的梦境或借监看待。
「圣人,已经备妥。」
──「梦」里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曾经发生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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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记忆里、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眸至死都不曾丁怨恨,帝王却仍无法控制自已不去猜测、不去揣度……
可这一刻,意识到「前世」的存在后,萧琰便不免想到了「代父收徒」之外的另一个可能。
忆起儿即便浑血污、狼狈不堪,却始终都不曾由自个儿上移开的目光,和断气之前自那苍白乾荒的双间的、因气力不济而难以辨明的诀别之语,萧琰只觉阵阵滞闷与钝痛窜起,便已竭力控制着不让绪生太大的波澜,却仍止不住此刻自魂灵间涌而的无尽伤悲。
便如此刻始终萦绕不去的、那过于重的痛悔和悲哀──即使他的宸儿,如今仍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待在瑶州赈灾巡视。
因为他已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前世的宸儿为病痛所限、就此沉沦不起,他也不得不将目光转往其他皇上,从中另寻合适的储君人选……而这一世,宸儿虽也饱受毒折磨,却因有「代父收徒」之事、恢复有望,他自也不曾在后和其他几个儿上投注太多的心思,只一如既往地将全副心力和期待都投注在了宸儿上。
却在此际,床帷之外、曹允透着几分小心的嗓音响起,中断了萧琰原自沉湎于「过往」的思绪。
回想当时,对于那有些玄乎的「代父收徒」一说,他最开始其实也抱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只是后来宸儿当真练了成果,也一日好上一日,他才将之当成了「天意」、怀着有些复杂的心接受了此事。
想起自个儿先前的嘱咐,片刻沉后,帝王胡抹了抹脸、代了句「召楚王」,随即撩起床帷侧榻,移驾浴殿洗漱更衣去了。
而以萧琰的才智,一旦接受了最最不可思议的、那个「一切确实曾经发生过」的认知,要想猜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自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儿。
──也许,那「代父收徒」之说不过是宸儿用以解释功法来源的藉;事的真相,是宸儿在六岁遭难后觉醒了「前世」的记忆,连带着也忆起了岐山翁教他的功法,这才得以扭转乾坤、从本上改变了他父二人的命运。
可心思,却始终不曾由那段理应不曾存在的「过往」上移开。
──若梦境真只是梦境,他或许依旧会乍然惊醒、或许仍然会泪满面,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论前的一切再怎么说明了方才全是幻梦一场,都止不住心底彷佛自魂灵间汩汩涌而、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的哀恸、痛悔与憎恨。
问题只在于为什么。
被自己最孺慕、依恋的父亲亲手杀……他的宸儿,究竟怀抱着怎么样的心迎来那一箭的?而弥留之际,宸儿喃喃吐的话语,又向他传递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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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这一两个月来的周折,和方才那个真实到让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梦境」,即使心再怎么难以置信,萧琰也不得不承认一个看似荒诞、却能充分说明一切的可能。
如若不然,所有的一切就不会那样钜细靡遗、历历在目……并且,刻骨铭心。
那亲手夺去命的痛──即使他那一箭的本意,只是想让陷死地的宸儿早一日由痛苦中解脱──绝不是单靠一个「过分真实」的梦境就能悟到的。
──也许,他是真的失去过吧?因为一时疏忽、因为那些所谓「顾全大局」的妥协和忍让,让他视若珍宝的儿一退再退,最终被得连命都送了去;而那个夺去了对方最后一丝生机的,却是为人父的他。
若将梦中的一切当作「前世」、前的视为「今生」;那么前世今生、这两世轨迹的偏移,便始自于隆兴七年,宸儿为氏所害、让那盘桂糕彻底毁了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