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十九年五月十七。
那位大师是这么说的──
两世为人,尽命运的轨迹早已在父二人的努力彻底偏离,同北雁之间的决战也因三年前那件事儿的影响而推迟,可随着时序转,去夏来、天候渐炎,每每瞧着当空的骄,萧琰总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前生黄沙、骄炎炎的战场,以及亲手杀儿后、指尖残留不去的弓弦……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击一章继续阅读!)
大昭如今的蒸蒸日上也好、他和宸儿如今的双宿双栖、相厮守也罢,诸般,固然是彼此努力拼搏的结果;可若没有儿的重生,一切便终止于前生的这一日,却哪还有他们扭转乾坤的机会?
『其实以老夫之见,人生在世,这所谓的「命数」,本就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如车驾前行,路途的状况、御者的技巧,都可能将一切引向完全不同的结果;而对「人」来说,能改变「命数」的,便是吾等时刻面临着的各式抉择。正是无数抉择彼此积累影响,方有了今日、今时的一切。』
夜时分,更重,凉风徐徐,正是仲夏夜里气温最宜人舒适的时段;可尽偌大的兴和已有大半沉夜之中,戍守最为严密的紫宸殿却依旧灯火通明,清楚昭示了那个全天最尊贵的男人至今犹未安寝的事实。
但无论是曹允隐晦透着疑问的目光,还是早早被召到殿外待命的新任太医令吕重清莫明所以的忐忑,此刻斜倚在龙床之上的帝王,都已无了分心留意、开解的余裕。
『山河倒转,原就是大昭气数未尽,天藉小公之手匡正命数所致──其间奥妙,小公或许受得更一些——从小公以年幼之一步步扭转乾坤、改变此世曾有的轨迹开始,两位记忆中的「命数」,便已再不得数了。』
所以萧琰无法不信命;也无法不在这个特殊的日里心怀忐忑、如坐针毡,就怕他原以为已经「拥有」的一切其实只是镜月、黄粱一梦,只待时刻一到、一朝梦醒,便将彻底化为泡影,再不复存。
因为此刻正静静倚靠在他怀中的儿;也因为距龙床五步之外、那座怎么瞧怎么突兀的更漏。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寻寻觅觅、几度辗转,这对天底最尊贵的父最终在岐山翁的引荐见到了一位隐世大师,从对方中得到了期盼已久的解释和答覆。
以前的萧琰从不信命,只相信人定胜天、相信那些能被他牢牢掌握在手里的力量和事;可知晓那些「曾经」、知晓这山河倒转、儿重活一世的真相后,他对那冥冥之中的存在,便多了那么几分说不明、不清的敬畏。
=========简=================
──劫难与否,不过看他们如何应对、抉择而已。
──更别提这世上,还有所谓的「命数」和「劫数」等说法了。
作为一国之君,萧琰虽日理万机、勤于政事,但因有贤臣辅佐,本又是才智卓绝、手段超老练之辈,无论公务如何繁忙,多也就是晚膳后再理一阵而已,都极少有挑灯夜战、夤夜批阅奏摺甚至召人议事的况。尤其近几年,于某个见不得光的因素,帝王对养生之更是益发看重,熬通宵挑灯夜战的况自也越发少了。故今日迟未安歇,殿中诸人虽未敢妄议,心中疑惑却仍是在所难免。
『车驾前行,其速愈快,愈有势如破竹、莫可匹敌之威;如今双星同耀、气运相连,其势也正似于此。唯盛极必衰、过犹不及,望二位谨记此言、且看且行,方不负上天给予的一世恩泽。』
今生,这不过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可在前世,这,却是辗转沦于敌手的萧宸……在饱受折磨之后,于战场上为帝王亲手杀的日。
这句之后,大师便未再多言、也未对萧宸今生是否尚有大劫一事再作解释;但以萧琰萧宸父二人之智,又怎会不明白对方先前的话里再三调「抉择」二字的理由?
为此,这三年间,萧琰没少召见钦天监的官员旁敲侧击地询问命理术数之事;也曾几度带着儿微服私访、找那些通玄学的「大师」请教命数与化劫的可能。只是前者惧于帝王之威未敢妄言;后者则大多是欺世盗名之辈,察言观的技巧练到了家、于命理玄学却一窍不通。便是少数称得上真材实料的,也和那些钦天监的官员一样,不是支支吾吾糊其辞、就是避而不见,像是生怕就此了天机遭遇灾劫,让心切儿的帝王郁闷不已。若不是有萧宸在旁劝着,这些人便不至于丢了命,怕也要因帝王的迁怒而好好喝上一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