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无事,只是想到对方可能在兴麟殿里动了手脚,有些心惊,故一时动作过大、不小心将枕头扫到了榻下而已。」
由父皇半是紧张半是急切的态度意识到了期间可能存着的误会,萧宸忙做出了解释,「这事儿虽有些恼人,却也不失为一种警惕……就是不晓得幕后之人是明知他手段如此拙劣还拿他当枪使,还是所託非人、白白浪费一番布置了。」
「无论哪种,都是『其心可议、其罪当诛』──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但凡朕对太子的了解和信任少上一分,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再粗暴,也足够埋下怀疑的种子了。」
萧琰未曾出口的是:这点怀疑看似微不足道;可一旦父子俩有了隔阂,这粒种子只怕立时便会生根发芽、成长茁壮,生生将只有三分的罅隙扩大到十分,再不復往日的亲密无间……他虽不怀疑自己对爱儿的珍视和信任,却也不会因此便有恃无恐了。尤其北疆用兵在即,他和宸儿迟早是要分隔两地的;若因粗心大意让人鑽了空子,岂不……
只这一想,帝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虽已几度同宸儿谈论明春出兵北雁之事,却似乎……一直没提过自个儿有御驾亲征的打算?
思及此、想到爱儿可能的反应,萧琰神色一僵,却终究还是在短暂的踌躇后轻轻一叹,破釜沉舟、偏又故作不经意地道出了自个儿的决定:
「远的不说,单单明年春天,你我便得要天南地北、两厢隔离了。若有心人趁此良机从中挑拨,无论朕对宸儿如何信任,一番风波也是在所难免。」
「……天南地北,两厢隔离?」
儘管帝王是接在先前的话题之后「顺口」提起这八个字的,萧宸却仍一听便抓住了这番话的重点所在:
「父皇……莫不是仍要亲征北雁?」
因两世发展的轨跡多有不同,前生让他辗转沦落敌手的危机也已从根本上彻底化解,萧宸完全没想到父皇这辈子竟然依旧打着御驾亲征的主意,以至于眼下一阵错愕,神情间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浓浓忧色: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父皇时常以此言教导儿臣,缘何所作所为却与此背道而驰?同前生相比,如今的大昭只强不弱,北雁也因三年前的那番波折而损了不少元气……敌我之势如此,儿臣实在看不出父皇有何御驾亲征的必要性。」
自古以来,帝王御驾亲征,无非是为了提升士气、宣扬国威。可如今的大昭不缺士气,声威也大大凌驾于远近诸国;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确实都不需要堂堂一国之君不远千里地率军亲征。
次子这番简单却切中要点的分析,让听着的萧琰不由一阵苦笑。
「……说到底,无非是执念而已。」
「父皇……?」
「曾经,朕最大的心愿,便是驱逐北雁、振我河山。为此,盛京城破、举朝南迁之际,朕不仅未曾随先帝远赴昭京避祸,反而趁乱甩开侍从、隻身投往母舅麾下四处转战。如此一晃数年,如非端仁太子英年早逝,朕对自个儿的期许也就是个大将军而已;不想后来却登临大宝,从在前线率军抗敌的将军……转为了庙堂之中高高在上的帝王。」
「……父皇在卫平军中的事蹟,儿臣自来十分嚮往。」
萧宸虽不知父皇为什么突然讲起了古,但以他的性情,自是不会张口拆台的──事实上,他不仅没拆台,还十分上道地捧了对方一句;佐以那双笔直凝视着帝王的、写满了崇敬和钦慕的明媚凤眸,饶是萧琰原只是为了替自己御驾亲征的行为找理由才会谈起这些,亦不免让爱儿崇拜的眼神瞧得有些飘飘然,足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声轻咳:
「错过了同北雁的最后一战,一直是朕心中之憾。这十馀年来,朕始终盼着能重回战场、能重拾昔年志业,亲自率军击溃北雁。如今兜兜转转,好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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