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没有想到,我刚跑了一步,又听到丁晓君扬声喊:“阿黄,追他,咬他!”
这便是故意放狗伤人了。
我来不及愤怒,双腿拼了命跑得飞快,但还是被狗咬住了一条腿,好在冬天身上穿得多,没咬破肉,但厚实的棉裤是废了的。
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恍惚间似乎听到了齐康的声音,但我不知道那是幻觉还是真实。
我只知道,我曾经狼狈得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被驱逐出了齐康的快乐生活里。
我知晓我当时的待遇不过是“我活该”三个字,但对现在的齐康而言,他遭遇到的一切,或许也应该逃不过“他活该”三个字。
齐康不说话,我便颇为好心地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早点回去的话,可以早点复习功课,你又不按摩,跟这儿守着干嘛呢?”
我等着他顺坡下驴选择离开,但他却在思考片刻后,问我:“是不是如果我也一起做按摩,就可以陪你再呆一会儿。”
他这句话说得着实漂亮,我几乎想为他鼓鼓掌了,早十年前我或许做梦都不敢想,齐康会为了多留在我身边一会儿,而绞尽脑汁,甚至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然而再漂亮的话,归根究底,还是要看我愿不愿意听,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正对着对方期许的眼神,慢条斯理地对他说:“快回去吧,乖,听话。”
齐康眼里莫名的光亮一点点黯淡了下去,他或许也不明白,我对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忽冷忽热,前一秒仿佛能捧在心里,后一秒又显得格外绝情。
但他有一个我不知道喜欢还是厌恶的品质——他很认命,听了我这句话,很利落地拿着衣服去别的房间换好,不到十分钟就向我告别,回我另一处的宅子去了。
赶走了人,我的心情也不甚愉快,我雇佣的这些工作人员几乎各个都是人精,自然也不会触我的眉头。
那按摩师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要不要给您按摩”,就悄无声息地跟着其他工作人员退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呆了一会儿,大脑倒是转得飞快,一会儿会想齐康现在在哪里,一会儿又翻出了那些陈年旧事。
理性的我告诉我,我的做法没什么错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如果一直把齐康当个小公主似的宠着,未免也太对不起我当年受的委屈和这些年的意难平。
但感性的我,又忍不住骂我是个混蛋,严格来说齐康也没犯什么大错,不过是执意毁了自己,不过是拒绝了我的帮助,是我看不惯他继续在深渊里下坠,是我执意选择吃回头草将他“救”了出来,如今我又拿捏着他,忍不住对他不好,这着实有些不像话了。
我换好了衣服,原本想和朋友去聚个餐,但收拾停当的那一瞬间,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于是,我拨通了管家的电话,对方也很知趣,在我询问之前,就对我说:“夫人去了书房。”
“在学习么?”
“他拿了一本书,正在看。”
“什么书。”
“刚刚没有看清,需要我调阅监控确认么?”
“不必了。”
我坐在了赴宴的商务车里,却拨通了齐康的电话,他接得很快,温声问我:“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我抬起手,看着自己纤细而柔嫩的手指,又想到了齐康的那双近乎粗略的手,我问他:“你在做什么?”
“在读书。”他的声音很轻。
“读什么书?”
“孙子兵法。”
我低笑出声,考他:“第十六计还记得么?”
“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
他背得倒也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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