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砚一边轻手轻脚地收拾着书桌上摊开的账册、笔墨、盂、算盘,一边:“刘事有件事儿没同您讲,约莫是不想您心烦。”
这位刘事从前只是在乔金粟院里伺候洒扫的一个使。
某天,乔金粟发现她大字不识一个,记却是特别的好,谁人在何同谁说了什么,她即便没留意,只是打耳朵里一晃,事后回忆起来,都能说个一丝不差。
于是乔金粟就带上她一块学字了,一教成如今的大事,左右手。
书砚既然提起这事,必然是觉得有必要同乔金粟说个清楚的。
“她兄嫂回来了,买卖亏得很,边就带回来一个小儿。大女儿说是嫁在涌城了,也不知是嫁是卖。”书砚往乔金粟后多添了一个腰枕,把一碗参茶端给她,继续:“昨日来铺里闹,说刘事这么大年岁了,还不成亲,是给他们刘家蒙羞。”
“这是想要彩礼钱填空了?”乔金粟用手指撑着额角,:“不打,刘事摆得平。”
她当然摆得平,这把戏又不是第一遭了,而刘事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攥着扫把,手大脚只会傻笑的憨姑娘了。
乔金粟手大事有六个,正好三男三女,男事都是张巷边手里留来的,忠心醇厚最是要,女事大多是跟在乔金粟边磨砺来的。
不过也有一个朱事是张巷边看好的人才,只是他那时候已经力不支,只是觉得这女上有锐气,没多想。
后来病中衰弱,只听乔金粟每日跟他说些买卖上的事,一日忽然听乔金粟说到自己提了一位朱事。
张巷边眉一动,忍不住的笑,笑过之后用苍老而糙的手摸了摸乔金粟的面颊,说:“虎父无犬女,咱们的光是一样的。”
看见乔金粟脸上显这温柔和怀念的神,书砚知她一定是在想爹娘了。
“姑娘,回屋里歇吧。”乔金粟这一日都坐着,猛地站起来竟有些眩。
书砚连忙搀扶住她,乔金粟定了定神,:“没事,我同爹一样,最不喜参茶那滋味,你去取薄荷梅姜来。”
书砚见乔金粟只是一时的昏沉,这才松了手往小厨房去,走到门边摸摸坐在门槛上小丫鬟的黄,转脸对乔金粟:“姑娘就冤枉参茶,明明就是久坐血脉不通,芸儿那丫就是嘴,我不在,她喊不动您,叫您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也该走动走动才是。”
芸儿这丫鬟年岁还很小,坐在门槛上,抱着灯笼直打盹。
乔金粟见她这模样可怜可,伸手提了芸儿的灯笼,叫婆抱她睡去。
婆把芸儿抱起来,:“唉,次投胎没投好,第二回 投胎算叫你投准了,我们家可是福窝。”
外院还有几个杂活的小厮、护院,但院就全是女了。
乔金粟笑:“归置归置,你也歇了吧。明儿早起还当班呢。”
“不打的,姑娘,您往湖边走啊?”见乔金粟走偏了,婆忍不住问。
“自己家,还怕什么?你同书砚说一声,我风,散散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