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睡觉不老实,穆离渊每夜都要守着。
穆离渊的手指贴上镜面,缓缓过自己尾廓的虚影。
“专心。”穆离渊重新握着小圆的手提笔,面不愠不恼。
但穆离渊还是不回答。
江,小,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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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圆好像听懂了,也好像没有听懂,因为听不听懂他都是要继续为所为的——他爬穆离渊怀里,从桌上拿起了本故事书,举在穆离渊面前,要他给自己讲。
夜晦暗,他沉默地看着镜中自己那双盛着暗淡微光的。
穆离渊带着小圆的手又写了一遍他的名字,而后松了手:“你自己写一次。”
......
小圆读懂了穆离渊的神,于是真的打开自己看了。他翻页翻得很快,“哗哗”直响,也不知有没有真的在看。
......
他不能再走了,他是小圆唯一的依靠。
“对。”穆离渊说,“是你。”
他坐来细细看着这张写满“江小圆”的纸,直到碎落满了肩。
如果真的是这双睛讨得了江月白心,江月白只用施舍给他一温柔就够了,何苦要给别的。
他抬起而的睫,眨着睛看穆离渊。
“天黑了,太要落山了。”穆离渊叹了气,抱着小圆站起,“该回屋睡觉了。”
小圆又去戳另一个圆圈,而后抬戳了戳穆离渊的侧脸。
这也是他唯一的依靠。
他凭什么能让江月白付那样多。
穆离渊没有接:“你自己看。”
小圆戳了最后一个圆圈。
脾气都是被小圆磨好的,小圆远比一万本修养的《清心功法》还要用。
三个字横七竖八地躺在纸上,每个字都丑得像是在挤眉鬼脸。
他偶尔带小圆去人间闹市,旁人问起来,他从来只说是小圆的哥哥。虽然江月白留给他这个孩,并不是让他哥哥——但他还是觉得江月白的于他而言奢侈得不现实,他太肮脏了,会把他不敢染脏的江月白染脏。
可很久没有等到回答。
故事书不是外面卖的神怪话本,而是穆离渊自己手写的,专门用了最简单的字、讲最简单的故事,每个故事还都了画,也是最简单的线条小人。
风落,碎落了满纸,小圆小猫扑小球似的双手聚拢,往纸上一拍!
小圆抓笔的姿势歪三扭四,笔的字更歪三扭四——
那画是他不敢示人的私心,他想要小圆读懂,又怕小圆读懂。
三个圆圈,三倒着的树杈,组成三个人。
结界虚境之中夏秋冬皆缓慢,年岁缓慢地过了一又一,小圆还是不怎么会说话,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
他不上。
一夜复一夜,一年又一年。
小圆睡了,穆离渊抬看向塌边挂着的铜镜。
字不认识几个,但画小圆是认识的,翻书声一停,小手狠狠一拍,拍在一幅画上。
小圆捉捉到了他上,起来从背后扒住他。
难就凭这双睛吗?
“嗯。”穆离渊回答了他无声的问题。
凭什么。他在心里问。
起码也要陪着小圆大吧。
除了徒弟,他还没资格江月白别的什么人。
小圆手指戳中那个最矮的圆圈,又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双里发疑惑。
小圆完成任务,立刻蹦石凳玩去了。
江月白太厉害了,懂得什么最能困得住他。
再笑着展开掌心——他捉住了一个!
两一低。
穆离渊没有回,低声说:“我小时候的字可比你的好看多了。”
可是小圆大太难了。
他曾经被困在“活着”两个字里九年,如今还要被困在这两个字里千百年。
小圆生起气来,用力捶打着穆离渊的肩膀,以示对他不回答问题的抗议。
穆离渊垂眸看着纸上几个丑字,却越看越底浮笑。
穆离渊终于在又一年的秋雨连绵里定了决心——他不能再这样守着小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