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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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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鳶回看着靳大人,髻横玉燕,鬓颅琼幡,他福:「大人櫛风沐雨,家当然是要尽力帮助大人的。」

他可以选择作上观,但从他主动盖上公章的一刻起,就已经坐定了从犯的份,将来若是东窗事发,他也是死路一条。

不消人通传,紫鳶便径自走香闺里,他经过金缕画门楣,珠箔曲琼钩,看见锦茵掩芙蓉,画屏山几重,沉香帖阁,绿窗贮倾城,眠樱正站在案前练字。

但紫鳶也同时明白,如果刚才别驾大人没有百般搪,靳大人也不至于兵行险着。

之前紫鳶听说望霞的官员难得上一心,对靳大人寻找陈氏的命令违。别驾大人掌着望霞的官兵,跟乡绅们自是过从甚密,而现在眠樱竟然冒认别驾大人的笔跡,以这封信发号施令,命令底的人尽快找到陈氏。

靳大人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他拿起信纸,跟有着别驾大人的字跡的卷宗仔细对比,然后对眠樱。他把信纸理,向眠樱和紫鳶说:「我派车送你们回去吧。」

鬟风绿云,上前亲手为眠樱裁纸磨墨。只见文房四宝旁边摊开着一个卷宗,卷宗上大约是别驾大人的字跡,款还印着他的公章。

然而,紫鳶知他若是要跟靳大人离开望霞,那他必须跟眠樱一样,成为对靳大人有用的棋,而且有把柄在靳大人的手里。很明显,这次靳大人来到海棠馆本不是为了再续前缘。

紫鳶怔忡良久,方才离开镜阁。他刻意避过拒霜居,绕到幽静的小径里,踏皱残几片红,穿过院无人芳昼,黛朱楼,云形绣,来到观月楼前。

眠樱有诧异地看着紫鳶,紫鳶向他微微一笑,明明是承初罢,容顏还是轻浪温玉,神却是如此定。

回到海棠馆时已是银蟾满魄,盛展华筵,紫鳶和眠樱也要不停蹄地接客,他本没空跟眠樱谈论靳大人的事。

不过是短短几天而已,拒霜居已经换了另一个主人,那里喜气洋洋,脂粉香,大家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全然忘却那个死在沉老爷的一时赌气之魁。

眠樱的神冷静自若,随手挥毫泼墨,在信纸上写了几行字,字跡完全不像平日的金错刀,却跟别驾大人的字跡如一辙,几可真。

正当眠樱要盖上公章时,紫鳶却接过那个公章,儘皓腕有颤抖,他还是亲自把公章沾上朱漆,印在信纸上—毕竟紫鳶虽然过不少缺德事,却从未过这要砍的事。

哪怕别驾大人明天醒来,醒悟了靳大人的彀中,他也是哑吃黄莲,有苦说不为朝廷命官丢失公章已是大罪,更别说眠樱和紫鳶显然不会帮助他作证,更重要的是,就算给别驾大人一百个胆,他也不敢指控堂堂廷尉左监大人,毕竟谁料靳大人竟会使如斯作的手段?

渐渐暗了,远翠愁山卧屏,红丝穿珠帘冷,两重云母空烘影,靳大人的影笼罩在幽暗里。他一直双手抱,冷旁观,此时却饶有趣味地:「紫鳶,这是你给我的投名状?」

晓日上霞,萼楼前雨新,青门柳枝无力,东风作金黄,紫鳶正要跨过镜阁的雕门槛,却从一三箭窗里看见不远的拒霜居里挤得洩不通。

翌日早上,待锦帐香消画烛幽,兰麝烟凝魂断,紫鳶疲惫不堪地送走最后一个芳客后,他回到镜阁里卸过妆容,金盆里泼银泥,以香胰洗过脸,抹上龙销粉,绿蝉秀黛重拂梳,细雀稳簪云髻,如常过功课,之后总算空间来。

紫鳶在眠樱后默默等候着,他明明是髻云鬟样妆,罗裙窣地缕黄金,本该是意气风发的绝,此刻看起来却是如此憔悴。

紫鳶看清眠樱在写什么后,不禁瞪大睛。

眠樱练字时常用生宣,他素来不靠臂搁,以悬肘写字,此时刚好快要把「远山,云山,晓山青」九字写完,只见他莹雪凉衣乍浴,紺发于沐,淡画眉儿斜梳,懒结芙蓉带,慵拖翡翠裙,一褭,鬓云香,散发着梅真香粉的幽香。

紫鳶一时不解,过了一阵才想起来,那些男大约正在恭贺那位刚刚搬拒霜居的新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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