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还想先在屋子里睡一觉,蓄足精神等天亮了再去工作。
魇境里的时间总是从天黑开始,到底是什么毛病?
接完打工人的催命电话,再转回来听手机时,里面只剩下仿佛助眠白噪音的水滴声,一直持续。
没有自己求助的哭声和喘息了。
舟向月又听了一会儿,还是这样,也就放弃了。
外面正在下雨,他想到员工手册里的内容,走到衣帽架上那件红色雨衣和雨鞋边。
他艰难地抉择了片刻,最后转身走到了门口。
刚伸手放到门把手上,就摸到了一手的灰。
门把手与门缝间挂着一片灰白破烂的蜘蛛网。
“咔哒”一声,他打开了门。
一股带着潮湿雨水气息的阴风从打开的门缝中灌了进来,一瞬间浓郁得仿佛血腥味。
外面的门把手上,赫然挂着一把黑色雨伞。
湿漉漉的,就像是有人刚从外面带回来,挂在这里的。
舟向月:“……”
真是艰难的抉择啊。
他沉思片刻,最后还是穿上雨鞋,取了雨伞。
那件红雨衣实在是瘆人,而且雨衣是套头的,也就意味着他要穿雨衣就一定会有一瞬间丧失视力。
他可不想套上衣服就对上一双鬼的眼睛。
舟向月离开时,收音机里还在来来回回单曲循环那首鬼气森森的童谣,“哗啦啦啦落雨大,小树小树发芽芽……”
随着屋外的人关上门,童谣的声音仿佛受到了一丝扰动:“滋滋……”
“……大树大树蓬蓬长,老树老树枯死啦……”
歌声与嘈杂的噪音里,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随后是更加嘈杂的雪花音。
“滋滋……滋滋……”
“滋滋……下雨的夜晚,不要出门……”
这声音和刚才字正腔圆播音腔的电台女主持人不同,换成了一个嘶哑的中年男声。
“下雨的夜晚,不要出门……”
“你不知道你会在雨夜遇见什么。”
就在这时,房间老旧的窗户“吱嘎”一声,就像没关好一样滑了开来。
一阵带着雨水腥气的阴风灌进房间,衣帽架上的红雨衣被吹得飘飘荡荡飞起来,从打开的窗户飘了出去,消失在雨夜里。
***
木门在身后关上,就像是关闭了通往某个世界的门,面前是漆黑的雨夜。
淅淅沥沥的雨声从黑夜深处传来。
舟向月在原地静默了片刻,沿着墙壁往前走。
走了几步后,出现了向下的台阶。
舟向月很快发现,自己下楼似乎走的是旋转楼梯。
不知走了多久,雨声消失了。
那种单调规律的背景音消失后,留下的就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越往下走,越是黑暗。
一点一点,缓慢地,像是……沉入无边的深渊。
那种极度的黑暗仿佛沿着他的毛孔流进了皮肤之下的血管里,跟着血管将刺骨的凉意带到了全身。
舟向月脚步一顿,到底了。
黑暗中亮起一点血红的光,昏暗地映照出一片屋顶。
不知何时,他走到了一个宽阔的木屋前,大门洞开。
舟向月抬头看去,只见空阔破旧的木屋顶下,一块破破烂烂的木牌挂在上面,涂着一行血红的大字:“眉瘦岭度假山庄”。
这木牌太过破旧,“瘦”字的病字旁都褪色了,变成了“眉叟岭度假山庄”。
片刻之后,瞳孔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这是一个宽阔的前台大堂。
从这里望去,可以看见缠绕在木牌上甚至像触手一样挤挤挨挨地爬满了整个房顶,还沿着墙壁一直爬到地上盘根错节的榕树根须。
地上落了满地的榕树叶。
度假山庄的大堂是一座宽阔的木屋,一棵巨大的榕树和它长成了一体,触须伸进裂开的木板与砖缝之间,无孔不入,将砖石的建筑挤出许多裂痕,碎裂的砖石滚落在地上。
一阵风吹过,满大厅密密麻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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