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节(2/2)

“天人……”他单手搭在额间,眸中倒映被烈焰染红的苍穹,“天人与我何？”

越来越多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血河白骨之上响起嘹亮的歌声，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批铁甲兮，挎刀。与征战兮，路漫……”

原本已经透支的不知从哪里爆发的力气，他一把撑起直冲向火海之中,衣摆却被玉华死死攥住。

“与征战兮，歌无畏……”

不只是谁开了这个，微弱的歌声在幽风烈火中蔓延开来。

这是一场针对他而生的诅咒。

他连边最重要的人都救不了。

裴珩的神魂于一片烈火之中，静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裴烬。

“祸害遗千年。”裴烬笑一声，“你说得对，像我这样的罪人，怎么能就这样简单地死在这里。”

汹涌的邺火伴随着无数神魂的尽而越烧越烈，火光几乎映亮了整片无垠的黑夜。

“是啊少主，桂生也不怕！”

乾元裴氏是他的家。

万一这一看得不够真，他那么没心没肺，日后忘记了所有人的样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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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指尖用力攥了，然后一缓慢地松开。

所以他们都死了。

耳侧风声呼啸，血腥气一阵一阵地随着邺火灼痛的炽送鼻腔，几乎烧得他肺腑都在刺痛。

“是他们听见了——裴家主和夫人，是他们已经告诉了你他们的选择！”玉华一字一顿，“如今九州大，皆因玄都印而起。若你当真执迷不悟偏要以死谢罪，我不拦你。”

“阿毅也不怕，少主，往后我们便在这刀中，再陪你一起切磋斗法。”

而就在这时,一抹猩红的虹光自他袖间蔓延而,在一片黯淡死寂的夜之中，逐渐凝结成一柄三指宽的血弯刀,于他前的空气之中沉浮。

“少主，不必顾及我们！”

又有几抹神魂咬着牙从邺火中传声音来，“大胆些，您该的事！阿全叔受得住，我们不怕！”

面容俊的黑衣青年跪在火海中央，良久，缓缓闭上睛。

然而伸手却只剩一阵风。

良久轻轻叹一气，想要伸手来像往常那样摸一摸他的。

郁的血气织成一团暗红的血雾,缭绕缠绕于刀之上,腥风中鬼影幢幢，于邺火之中被不断撕裂又凝集,周而复始。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征战兮，心不怠……”

见着裴珩和卫卿仪的尸首被邺火吞噬,浑骨血几乎化在火海之中,裴烬神倏然凝固。

“我们乾元裴氏中人，从不贪生怕死。”

往后天海阔，只剩他一个人，岁月悠悠，时间如白驹过隙。

火海之中无数神魂翻着，被邺火灼烧神魂的痛楚无异于清醒着被骨扒，睁睁看着自己最后一滴血净，痛苦却依旧如影随形。

但他还是直直注视着火海。

接着，无名的邺火凭空而起,轰然笼罩了整片天地，唯独掠过裴烬衣摆之时片叶不沾，只不远不近地围拢着他，像是亲近,又像是眷恋的别离。

无穷无尽的邺火舐着每一个脆弱的神魂，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化在火海中归于死寂，只有无尽的疼痛萦绕着他们。

云风是他的挚友，所以他死了。

一染着邺火炽的气息扑面而来，却并不那么灼人，像是一个无言的拥抱。

适不过。

祭刀之痛，用言语本无法形容，这简直是世间最残忍的酷刑。

裴烬视野中一片模糊，不知是受邺火温影响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除了一片令人窒息的火海之外，他什么都看不清。

千疮百孔的玄衣摆从她掌心落来，随其后的，是一声沉闷的坠地声。

他为何要救天人。

“不回，神魂被用来祭刀有什么不好？修士寿元有限，可神兵与天齐寿，想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他却成了唯独留的那个人。

凡受祭刀之用的神魂，皆不回，永生永世受邺火炙烤折磨，不得超生。

裴烬从前不信命,但他恍然觉得,在他上发生的这一切,仿佛真的是一场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