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辰,风霾,昼晦,鲜卑骑兵自陇右密绕羌沧河峡谷,言于曰:鲜卑战矣。以为然,引兵近,两军战于街亭,小试锋芒,各退十里。乙亥,鲜卑营西数里,驻于羌沧河东,拓轩潜师夜济,以勇士万余人袭北岸姚氏烈风营,因风纵火,急击中军,姚军大,惊起,弃营跣走。姚独一人帅百余骑兵帐断后,以烟雾布阵,令鲜卑兵无故自惊,互相斫。轩于河中望见之,乃击鼓收众,左右及中军将士悄然来集,多布火炬于河,纵骑冲之。不敌,西逃还赴西郡,轩引兵复渡北。
癸酉,整众而发,以烈风营骑兵三万五千、步卒八万,与鲜卑相峙威城,又遣其将乞特真携密令武关,与梁州刺史延奕兵金城、秦川、扶风,营线千里,屯兵河西……”
――《北纪西郡姚氏列传》
豫征二年的三月,云萧索,风拂拂,柳坞白,无常。
自初八街亭一役以来,西北战火由此燎原,递送洛都的军密报每日急传不断,朝野上人心惶惶。司豫与群臣为战事昼夜廷议,难有安心休憩的时刻。岂料正当前朝军政迫之际,后竟也突生波澜,给这位年轻的帝王平添重重忧患。
初十夜,急雨滂沱,冷之中忽起一声婴儿啼哭,人夜奔紫辰殿,报晓皇后:先前被陛贬黜的淑仪令狐氏诞一男婴,问是否要禀知前朝。
明妤惊疑难定,好不容易平稳住心绪,当即派人去了文华殿告知司豫,又让贴侍女前去冷接令狐氏,另置殿。谁知侍女到达冷时,望见裴媛君已领着御医守在令狐氏的榻侧,不得不止步殿外。令狐氏产后血崩,御医回天乏术,只了参汤让她能捱住一气。司豫冒雨匆匆赶至,看到令狐氏苍白虚弱的面庞,本是喜悦的心一霎沉落,透的衣裳冰冰凉凉贴上肌肤,让他全颤抖。帝妃二人无言相望,心中尽是苦涩,弥留之际,令狐氏的眸光更是凄楚异常,嘴翕动,却终究一句话也未曾待,便闭目而去。
冷之,帷幔素白,光烛寡淡,一缕芳魂就此悄然飘逝,留的遗憾和怨怼充斥殿间,诸人皆是黯然神伤,唯有那刚世的男婴不解世故,于裴媛君臂弯中无所顾忌地嗷嗷啼哭。
司豫难忍令狐氏边留的最后一丝冷笑,跌跄退殿外,廊痴然静立一夜,只觉风雨沥沥前,往事如烟,人亦如烟。
直到天发白,夜雨停歇,晓雾迷蒙,中常侍黎敬轻轻为他披上一件外袍,司豫方才回过神,启:“传旨去独孤王府,让尚召回令狐淳,即日洛都。”
黎敬领了旨,转吩咐了侍从,又掉回来,在司豫边轻声叹息:“陛不去看看皇后么?方才紫辰殿侍女来报,皇后也是一夜未歇,拂晓昏厥,御医前去诊治,说是动了胎气。”
司豫慢慢转过,黎敬望着他的面容,暗自一惊:形销骨立,憔悴如斯,那双素来沉难辨的黑眸此刻似被晨雾的氤氲遮掩了所有锋芒,惘然之中,不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