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薄丝被站在面前,此刻正歪着打量他,笑,“是找郡主么?我这就叫醒她。”
“不必――”话音未落,目光一瞥,岂料碰上的却是那人睡意惺忪的双眸。登时有些尴尬,面微微一红,转过去。
“郡主刚沐浴就睡在这里,发还着,也不怕着凉!”侍女唠叨着,不顾夭绍已坐起,将丝被覆在她上,又转碰了碰案上的酒壶,无奈,“酒膳都凉了,等我去了你们再吃。”言罢,手脚利落收拾了满案膳,提着盒离开。
轻快的脚步声消失在溪,余亭中二人相顾沉默。
“我正等你呢,”终是夭绍微笑着先开了,她包裹在丝被中,仅一张脸在外面,盈盈笑对商之,“不过这几日太累了,方才撑不住,一不小心就睡去了。”
商之笑了笑:“等我何事?”
夭绍:“裴府的线送来消息,说萦郡主明日就能到洛都了。”她看了看商之,努力令话语沉静,却又忍不住心中喜悦,灯烛眸生异彩,言:“尚,其实在你去战场的那日,我便登门拜访过裴行,说了血苍玉一事。他当日并没有答应我,不过……今晨我再度去裴府,裴行却说,只待萦郡主回洛都,便将血苍玉送予我带回东朝。”
“是么,”商之神如常,似毫无讶异,“那只老狐狸……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他只问我要了一张画卷,”夭绍望着他不动声的面容,突然有些辨不清他的喜怒,放柔声音,“有件事你大概不知,十六年前江左裴氏叛变之前,当时朝廷听闻风声,早将邺都的裴府看守住。是我父亲连夜通知了裴行,且因当时邺都的守城将军为谢府家将,父亲就此便利放裴行东去徐州,本意是想让他去劝父兄负荆请罪,回朝解释一切,只不料,裴行尚在途中,第二日裴熙便已叛归北朝……”
商之目微动:“这么说,你父亲对裴行有救命之恩。之前为何不曾听你说过?”
夭绍轻:“之前我亦不知,是三叔见我求血苍玉诸途不通,才将往事说与我听的。”她看了看商之,神有些愧疚,低声:“对不起。我明知他是你的仇人,这些旧故,本不应该去提及的……”
“无碍,”商之淡淡一笑,垂眸望着盏中澄澈的酒,“我能理解。”他轻轻饮了一酒,微笑:“为了阿彦,若是我,亦会这般的。”
夭绍闻言心中稍觉释然,抿起,静静微笑。夜风皱溪,夹带两岸草的香气拂面而至,如此地芬芳迷人,倒令她想起一人,又:“萦郡主亦是自幼多病的,那血苍玉为治病的圣药,本是裴太后赐给萦郡主养的,若我们得了,不知她的病能否另有痊愈的途径?”
商之轻声:“她的病一半是心病,其实并不难医。”他似不想在此话题上继续,岔开言词:“裴行问你要的画卷,是什么珍品?”
夭绍笑:“哪里是什么珍品,不过是云阁书房里尘封的一卷旧画。不过--”她话语略顿,微微蹙了眉,“说也奇怪,那画里的人竟是年少时的裴行,里面的景,似乎也是我们东山的明罗湖。”
商之心一滞,默然片刻,才问:“可知那画自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