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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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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郎此生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他不去找事儿,事儿却偏要上门来找他。

夜宴上几人还维持着虚假的礼仪客套,告别时一切如常,镜郎也全没把事儿放在心上,唤了热水来,因吃了几口酒,有些醉了,没闹什么幺蛾子,便就睡下。

他在船上被青竹掰了掰起居时间,不再随心所欲,昼夜颠倒,勉强像个正常人。第二天起来,就记挂着尝一尝扬州的名点,什么翡翠烧麦,鸡丝卷子,蟹黄包儿,鱼面……

“原以为南边都是甜口,公子会吃不惯呢。扬州菜也清丽。”青竹在旁为他拾掇要穿的衣衫,寻了件竹青的道袍,也笑着同他议论,“昨儿晚上的琼花露酒,配那道银鱼羹,确实不错。”

“我倒觉着更配那道风鹅……这时节该是吃蟹了,听说南边人吃蟹最精妙,咱们也尝个新鲜。”

王默不做声,为镜郎梳理长发,盘起发髻,镜郎闲坐无事,想看一看这园子里的晨间景致,谁晓得推了窗一眼望出去,就见姜烈云同姜夫人,母子俩在窗外站着,气定神闲地指点花草,不知等了多久。

镜郎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就把窗子摔上了。

还是青竹对着他又劝又哄,好容易劝得镜郎气平了,不再甩脸色,又出去问好,把人请进来,圆满了场面。几人团团坐下,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用了一顿早饭。

镜郎无知无觉的,青竹却看得清楚:姜夫人母子进屋后,新奉上的菜色可比之前的要丰富许多,用料名贵不说,且还冒着热气,就连来服侍等待的侍女小厮也都格外打点起了十二分精神,殷切谨慎。

姜夫人在内院威严甚重,姜烈云的身份特别,说是客又不算客,眼看着就要成主人,青竹深知,他与王默,连上几个侍卫,恐怕都难以与姜令望这个地头蛇抗衡,更别说内宅里,不说闹出大事,但是使绊子添堵,那是一用一个准,还让人挑不出错……

当家老爷的心明显是偏的,两位长公主身份贵重,但不比建昌长公主,手伸不到外面,在内宅上,也要稍逊一筹。

若要平安安泰,只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镜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也准备硬着头皮来礼貌回应。

花了两日功夫,赏玩了四季园的几处风景,接下来就是临近的小玲珑山馆、和园、青园……又是去城外的名寺上香,看秋景,吃素斋,又是见了一见城中有名有姓的贵家子弟,说得上是一个颇为称职的玩伴。

只除了一点。

姜烈云就好似一块甩不脱,挣不掉的牛皮糖。从那日早饭开始,就没有离开他十丈……不,五丈距离。

“表弟……”

“表弟!”

“——表弟。”

谁是你表弟啊,信不信让我七哥来打死你!

除了上净房,那真是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不见一刻稍离的。这是守着犯人,还怕他跑了不成?

偶尔姜烈云上学或出门见客去了,镜郎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到广平长公主处闲话,和新安长公主逗逗闷子,还能碰见姜夫人在那儿安闲坐着,她也不怎么搭腔说话,领着个才留头的小丫鬟,不是绣荷包,就是绣手帕,要么就是描绘花样子。

她不是要管家么?怎么成日里也不见忙碌?就没地方去了,非得在这儿不走吗?

镜郎憋了一肚子无名的阴烧怒火,回了房,预备咬王默几口出出气。

谁成想,一推门进去,就见灯下坐了个人。

姜烈云披散长发,一身沐浴后的水汽,寝衣雪白,一手托腮,笑吟吟地翻一卷古书。

虽说灯下看美人,当是越看越有趣,但在镜郎眼中,真是说不出的恐怖。

听见动静,姜烈云就抬起头,送来一个甜甜的笑。

“我与表弟一见如故,这园子里幽静,又怕表弟一人住着害怕,这就来陪一陪你,咱们也好抵足夜谈。”

镜郎:“……”

因为他的身份,许多人都对他十分热情,但要么足够礼貌克制、并不惹他厌烦,要么就早就被隔绝在外,接受足够教训了。

偏偏在这里,得咬牙接受这令人牙酸的过度好意。

几日下来,他也算看得明白了。

这府里上上下下,哪怕是姜令望的机密小书房,除了两位长公主的卧房,都没有姜氏母子去不了的地方。只怕卧榻之侧,也都是他们天然的眼线。

镜郎被姜烈云撵得,简直无处容身,他总不能跑去姨母的卧房睡吧?

最有意见的还不是镜郎,而是青竹,以他城府脾气,也忍不住私下里和王默抱怨了几句:“哪儿有一个客人陪着另一个客人,夜夜不离,连晚上也要一道睡的?又不是蓬门小户,就少了这一张床榻?还是住秋阁的床特别舒服?”

抱怨归抱怨,到了人前,对着云少爷,就连镜郎也不能翻脸,何况是他呢?

青竹在心里盘算了两日,某天计上心头,趁着上茶机会挪了挪桌上的摆设,姜烈云正手舞足蹈,说起三月初三上巳节的所见所闻,手肘一拐,一架精致的山水玻璃屏风就这么翻出了桌沿,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镜郎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总算找到个机会,能把姜烈云打发走了吧。可他还没开口说话,姜烈云就已是眼睛发红,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好似被摔了心爱屏风的人不是镜郎而是他。

镜郎一张口,“表哥”两个字还没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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