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来喘息,借机看看周围的环境。不像贝尔的卧室那样俭朴舒适,这个房间真是豪华奢侈。窗前垂着红色的天鹅绒帷幕,堆叠在蓝色的厚地毯上。墙上点缀着艺术品,上漆的红木家具打磨得光可鉴人。无论这位宿主是谁,他肯定备受哈德卡斯尔家的尊崇。
男仆回来,看到我正用餐巾抹去唇边的油脂,吃饭已让我气喘吁吁,他肯定对我厌恶至极。连我都觉得自己恶心,像头猪似的大吃大喝。即便如此,他依然面无表情地撤走了餐盘,又把我架下床。天知道他经历了多少次这个仪式,也不知道付他多少钱做这个工作,但对我来说一次足够了。像对待一个受伤的士兵,他半走半拖着我来到屏风后面,那里已经准备好热气腾腾的洗澡水。
这时他开始给我脱衣服。
无疑每一天我的宿主都是这样度过的,而我实在难以忍受这种耻辱。虽然这不是我的身体,可我依然觉得羞愧万分,而这宿主走路的样子更令我惊骇,两条腿蹭着向前挪动,肥肉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臀部。
我想把男仆支走,但是毫无可能。
“勋爵大人,您不能……”他停下来,斟酌用语,“您没法一个人入浴和出浴。”
我想告诉他到一边去,让我清静会儿,可是显然他说得没错。
我紧闭双眼,点头同意。
他动作娴熟地解开我的睡衣扣子,从下面脱下来。我一次迈出一只脚来,这样才不会被衣服绊住。几秒钟后我便一丝不挂,同伴站到礼貌距离之外,以示恭敬。
我睁开双眼,看到墙上镜子里自己的全身。那简直就是一副滑稽讽刺的人体漫画,皮肤蜡黄肿胀,一堆蓬乱的阴毛下面露出了软塌塌的阴茎。
我难以忍受这种厌恶和羞辱,呜咽了一声。
男仆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然后是一丝转瞬即逝的愉悦。这是种陌生的情感,来去无踪。
他赶忙过来把我扶进浴缸。
我记得在贝尔身体里时爬进热水中的幸福感,那种快乐此刻却荡然无存。我的身躯如此庞大,意味着进入热乎乎的浴缸中享受的快乐,会因为爬出浴缸时忍受的羞辱而大打折扣。
“您需要听一下今天上午的日程吗,雷文古勋爵?”男仆问我。
我直愣愣地坐在浴缸里摇摇头,希望他可以离开房间。
“庄园已经准备了好几项活动:打猎、林中散步,他们问……”
我盯着水再次摇摇头。还要忍受多久?
“好的,那就只有会客。”
“取消会客,”我平静地说,“全部取消。”
“大人,甚至包括与哈德卡斯尔勋爵夫人的会面吗?”
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睛是绿色的。瘟疫医生说我必须解开谋杀谜团才能离开这里,谁能比庄园女主人更能帮我解开秘密呢?
“不,不要取消那个会面,”我说,“我们约在哪里见面?”
“大人,在您的会客厅里。您想让我换个地点吗?”
“不用,会客厅可以。”
“大人,好的。”
一切办妥后,他点头告退,留下我一个人沉溺在安宁中,独自忍受着苦楚。
我闭上眼睛,头靠在浴缸边上,想要弄清自己的处境。对于某些人来说,灵魂出窍意味着死亡,可我深知这里并不是来世。地狱里的仆人可没那么多,装饰也会好些,它剥夺了人的罪过,却留他无助地被人随意评判。
不,我还活着,虽然不知道身在何处。这是濒临死亡的状态,更加曲折,而我并不是独自一人,瘟疫医生说有三个人要竞争逃出布莱克希思。那个给我留下死兔子的侍从,也像我一样被禁锢此地吗?这倒能解释他为什么要吓唬我。毕竟,人若是害怕终点,就没法赢得赛跑。也许瘟疫医生正以此取乐,他让我们彼此搏斗,就像把饥饿的狗扔到同一个坑里。
也许你应该信任他。
“太多伤害了,”我冲着这个声音低声道,“我本来以为‘你’会留在贝尔体内。”
我知道这是自欺欺人。我和这个声音密不可分,而瘟疫医生与侍从也同样和我如影随形。我进入不同的身体,即使无法铭记所有记忆,但可以感受到往事的重量。发生过的事情就像拼图,我努力将它们拼凑在一起。纵然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
本章尚未读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