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从灰烬里拣了指甲盖大的一小片纸,碎片上只有两个残缺的字——“......无事......”
宝雾障禁制消散,霁蓝釉与绿松石错打磨的笔杆,青松黛石,仿若名画镶嵌三寸天地间。
飞鸟暗探伏半跪,没有得到一个命令时不敢抬,直到他听见纪砚笑了一声。
纪砚皱着的眉缓缓松开,把纸片扔在了书页上,又悠哉地靠回了椅背。
忽然,他卷着书角的手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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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砚没有抬,把烧尽的纸扔了脚边铜盆:“查得怎么样。”
“风过崇峦有信,雪来岚岫山不青。笔动层汉画云开,墨滴落三两星。”
穆,离,渊。
纪砚合上书页,笔架上的毫锥被这阵薄风得来回摆动。
一个黑影从房檐上落了地,轻飘飘的,没有声音。
桌椅被推开,纪砚弯腰在铜盆里翻找东西。
此笔名曰“无声”。
纪砚鼻梁与眉线条很锋利,不笑的时候只有冷酷。
他知穆离渊攻上沧澜山,可江月白居然还没忘了给各家传信,甚至笔墨间淡然无常不见丝毫异样,这戏演得漂亮。
沧澜门每月都会给各家传信,互通消息。每封都是江月白亲笔所写。
月光碎了一池。
纪砚跨过假山边装饰用的小桥,了屋。
纪砚笑着说:“这不是师尊的字。”
飞鸟暗探跪在门槛外:“族已经撤沧澜山了。”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晚风过,窗外传来“笃笃”轻响,像是哪只小鸟在啄木。
纪砚俯半蹲在池边,影遮住了月亮。他单手舀了捧,盯着自己的倒影,缓缓搓洗着侧脸的胭脂痕迹。
纪砚也每次都回信。疏离恭敬,写着刻板的句。
纪砚把烛台挪近,在光仔细看这两个字。
纪砚动作一停,抬起:“全撤走了?”
碧霄星坠寒风尽,苍梧翠柏如浪起。三兼毫的笔尖是从画中涌的飞瀑,磅礴而却落纸柔,将笔中狂风化作一墨香。
纪砚冷笑了一声,甩掉手上的珠站起。他盯着中月看了一会儿,把沾满香粉的扇垃圾似的丢了池塘。
是玄书阁的“飞鸟”。
“休整恢复......”纪砚的手指搓卷着书页的角,喃喃,“太快了。”
纪砚闭上,皱眉沉思。
纪砚向后靠在椅背上,沉默须臾,又:“沧澜门呢。”
窗边桌上躺着早晨的来信。
烟尘四起又坠落,云开雾散,一孤月照亮石——
他离开了沧澜门,同门的传音信便不能用了,公事私事一律只能用纸张笔墨来写,每封都要经通传弟的手——所以有很多事不能提,也有很多话永远不能再说。
飞鸟暗探说:“山门戒备森严,我们不去。但校场的训练声重新响起来了,看样是已经休整恢复了。”
北辰仙君,不在沧澜门。
那沧澜门于他便不足为惧。
纪砚把看过的信在烛台了,百无聊赖地晃着指间的残页,看火苗燃烧。
他伸手挑最中间的一——
飞鸟暗探:“是。”
这个突然现在脑海的名字打扰了他的心。
纪砚看着纸张烧完,低声说:“来。”
沧澜门没有被焰摧倒,各家谁也不敢妄动。
暗探不敢抬看这个时候的阁主。
不青山仙书会,纪砚曾执此笔题诗山之上,衣袖翻飞之间石屑崩溅!
夜晚很静,只有极其细微的虫鸣从远传来。案的蜡烛越来越矮,笔直烛逐渐变作没有形状的红,在底座里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