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4/4)

车日夜不停，卷起漫天黄尘，看得大司农田延年沾沾自喜，看得少府乐成目眦裂。 严格来说，这两人都是主事者：大司农负责陵墓修筑，少府负责仪典随葬一应。但是，田延年的脸越越红，肚越越瓷实，他兴得伸手在乐成背上拍了几，却差把乐成打散了城去。 大司农说：“少府老弟，振作起来，你都快成骷髅了！还没到你陪葬的时候呢！” 少府瞪着一双，确实是累的，可他更恨啊！恨了却不敢说，更不敢看，因为恨的对象正杵在他旁边，笑得连上丧服的麻丝都颤抖。 乐成明白了，什么叫人比人，比死人： 那新皇帝也不知为什么，把少府上上、没日没夜折腾了个遍，而且光毒辣异常，把整个官署里最妙、最值钱、最费工的一批什全都征走了，而那些缺斤少两、过手脚的，当着面就能给砸烂了。乐成亲见识过不止一次。皇帝的侍臣把东西征走了，过没多久捧回来一两个——一只耳杯、一尊陶俑之类，就在少府门一摔，摔完就走。那“咚”的一声，听得少府发麻，四肢发凉。 可是大司农呢？先帝山崩来得仓促，大司农…

——公元前 74 年 · 元平元年——

大汉安城又称“斗城”。不是正四边形，而是南面城墙仿南斗六星，北面城墙仿北斗七星，与天象相应。由此观之，城北一条白练既是渭河，又是银河。这条在传说中郎织女渡不过去的天堑，现在却架起桥，轰轰过三万辆车的庞大队伍。

这阵势几乎调动了整座安城所有的农储备，让首都农事一时陷于停滞。三万辆车越过天河，又上咸塬，驶陵园，将数以亿计的泥沙土石倾泻到即将完工的皇帝陵封土堆上。在这支车队以外，还有数以万计的征夫如蝼蚁般劳作：有加固陵园城垣的，有抢工便殿、寝殿的，有栽苍松木的，还有在幽漫的墓里一路探、隐没于黄泉之中的。

这是一桩值得在史书记上一笔的壮举——尤其是留给主事者的时间那么少，责任那么重，无数双睛盯着，简直是生死一线，如履薄冰。上就到初七，三万车日夜不停，卷起漫天黄尘，看得大司农田延年沾沾自喜，看得少府乐成目眦裂。

严格来说，这两人都是主事者：大司农负责陵墓修筑，少府负责仪典随葬一应。但是，田延年的脸越越红，肚越越瓷实，他兴得伸手在乐成背上拍了几，却差把乐成打散了城去。

大司农说：“少府老弟，振作起来，你都快成骷髅了！还没到你陪葬的时候呢！”

少府瞪着一双，确实是累的，可他更恨啊！恨了却不敢说，更不敢看，因为恨的对象正杵在他旁边，笑得连上丧服的麻丝都颤抖。

乐成明白了，什么叫人比人，比死人：

那新皇帝也不知为什么，把少府上上、没日没夜折腾了个遍，而且光毒辣异常，把整个官署里最妙、最值钱、最费工的一批什全都征走了，而那些缺斤少两、过手脚的，当着面就能给砸烂了。乐成亲见识过不止一次。皇帝的侍臣把东西征走了，过没多久捧回来一两个——一只耳杯、一尊陶俑之类，就在少府门一摔，摔完就走。那“咚”的一声，听得少府发麻，四肢发凉。

可是大司农呢？先帝山崩来得仓促，大司农拿着大丧日当尚方宝剑使，那修陵要用的柏木、木炭、芦苇等材料，一纸命令，一分钱不，直接从焦、贾两家富手上抢过来。私仇还是其次，其他几个家族在背后私相授受，那才是利益所在。至于这三万辆车，原本征调一车一千钱，他上报却是一车两千钱，看着它们从陵园外鱼贯而，就像金饼汇成洪涌钱袋。所以他越忙越神气，着肚，快把那双硕大的黄金虎首带钩撑变形了。

这些事乐成看在底，却毫无办法，因为大司农突然就成了大将军最重要的心腹，掌上珠，心，予取予求，作威作福。乐成很难确定：这是不是表达了大将军对自己烈的不满？从前，他乐成享受的一切，未来就都让这田延年给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