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莫急,这中间却是有缘故的。”宋渊站起身,不慌不忙走到战图前,举着羽扇指点江山,“我家小王爷见前往南蜀的使臣久久不归,早已料到其中出了变故。因此在十日前,就已让襄陵太守自城中调出五千将士支援守卫孟津险关的两千人马。南蜀兵若要东渡我朝,岷江沿岸唯孟津有处浅滩,守住孟津,方能阻住南蜀进兵的势头。”
“区区七千人马便能守住孟津?”萧子瑜皱眉,“南蜀若出兵,不会下于十万之众。”
宋渊捏起颚下胡须,微笑:“汝南王所言甚是,不然宋某也不敢冒然请王爷来此一商。”
萧子瑜负着手转身,沉吟片刻,方道:“如此说,是要问我借兵?”
“小叔叔的五万铁甲要坚守石阳百里防线,少卿不敢妄动,只求借小叔叔骏马三千匹,随我连夜赶赴襄陵。”朗朗含笑的声音自帐外传来,萧子瑜扬眸,只见亲兵撩起帐帘,萧璋与萧少卿联袂而入。
“小叔叔。”萧少卿行礼道。
萧子瑜微微颔首,又对萧璋唤了声“大哥”,这才问萧少卿:“你准备带多少人马走?”
“五千骑兵。”
“五千?”萧子瑜道,“连同在孟津的七千守兵,才不过一万二的人马!”
“南蜀来势汹汹,我不过是要阻一阻它的兵势,并未想着血战到底。因此这一万人马,已是绰绰有余了。”萧少卿拿起案上的密信迅速一瞥,又道,“殷桓和南蜀联盟的事极为私密,想必目前还在筹备阶段,却不料被细作捅漏出来。依阿彦的猜测,细作的身份已暴露,殷桓该有了防备,南蜀兵动怕也是这两天的事。只是仓猝起兵,其中必有漏洞百出。有漏洞,于他们,便是后顾之忧,于我们,却有可乘之机。所以此战需取巧势,不可硬碰。若今日劳师动众率大队军马南下,一来步卒甚多,既不如骑兵之速,亦让士兵疲于奔命,反而没了战斗力;二来,怒江防线不可有一丝动乱,否则让殷桓乘机南下,将势如破竹,江山覆灭,也不够朝夕之间。”
萧子瑜还欲再语,萧璋却伸手拦住他,看着萧少卿:“你心中已有了计较?”
“是。”萧少卿点点头,转眸看着宋渊,“宋叔,前两天我从彭蠡给你传信嘱咐的事……”
“已备好了。”宋渊道,“两百辆车的绸缎,五百辆车的辎重,昨日一早已俱由江夏云阁筹备送往襄陵。”
“这又是做什么?”萧子瑜不明白,“襄陵城中粮饷不够?”
萧少卿笑而不语,宋渊长叹道:“此所谓饵敌之故。”
“饵敌?”萧子瑜微有恍悟,与萧璋对视一眼,不再言语。
萧少卿想了想,又道:“小叔叔,少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小叔叔帐下前锋颜谟去年曾与我共事殷桓帐下,在岷江联手退过蜀兵,此人对南蜀的地形、风俗了解十分深刻,这次襄陵之战,我想请他同走一趟。”
“此事又有何难?”萧子瑜一口应下,他自是个风雷性情,当下掉头出帐,“我这就回石阳为你调马遣将。行军贵在神速,切不可多存耽搁。”
“是。”萧少卿拱手道,“多谢小叔叔。”
萧子瑜摆摆手,领着亲随侍卫飞骑离去。萧璋与萧少卿驻足营外,眼见其身影消没夜色间,方再度回到帐中,坐下歇了口气。萧少卿连日奔走,面容很是憔悴,却仍坚持着与萧璋商定妥随行将领的名单,与令箭一道交给宋渊:“传令让诸人准备,骑兵整甲待命,待豫州战马到达,子时随我出发。另外,叮嘱下去,不可大肆张扬南蜀的事,以免乱了军心。”
“是。”宋渊执令出帐。
萧璋沉默着喝了一会茶,轻轻叹出口气:“此番远交近攻,殷桓取远古霸主之策,却是心存破釜沉舟的想法了。其实自从汉阳败走以来,纵是荆州军抢渡不了怒江,江豫两州士兵心中对于荆州军的忌惮却未曾因此减少一分。殷桓毕竟是东朝最负盛名的良将,荆州军也是东朝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此前种种交锋,不过小试锋芒,荆州军若当真倾巢而出,投鞭于江,足以断流。如今又兼南蜀出兵,消息一旦散布开来,营中蜚语流长,军心怕是更加难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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